53. 試問肥宅應不好 (2)(第1/2 頁)
也許我只是害怕上癮於這種被圈養。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未來的烏托邦。當然,物件除去所有工作人員。我們不用辛苦奔波,一日三餐按時被餵養,一模一樣的食物,每天面臨的不是吃不飽而是吃不下。我們住同樣的房間,房門緊閉,不被房間周圍的紛紛擾擾所打攪,甜蜜而又孤獨的在網路上尋求慰藉。
我活成了我的爺爺奶奶我的爸爸媽媽一直在奮鬥的生活,可我竟然有些悲傷。我有些悲傷,時時刻刻都想要逃出去,逃出這個房間。
可當我開啟房門才發現,不是我逃不出我的房間,而是我邁不進瀰漫著烏合道德的公共走廊。就像我終於不用害羞,終於可以在網路上自由自在的說話,也仍然逃不脫公共輿論的排山倒海。
我膽小的退縮回房間繼續宅著,至少我的房間裡還沒有攝像頭。我蜷縮在沙發裡,中國的夜晚也睡,美國的夜晚也睡。它們之間相差了十二小時,哪裡都是夜。
我無法進入陽光,它下面是那個垃圾場。我在夢裡大聲思考,捉住突然閃現的念頭,一個節點一個節點跳回去,逼著自己現出原形。我想又不想變得有用,我害怕斷舍離。
我知道,離開這架航空飛船,離開這為期十四天的夢幻之旅,我此生都很少再有機會被這樣小心翼翼的呵護。
離開這裡之後,也許未來的某一天,我的房間裡也會被裝上攝像頭。娛樂傳媒節目已經在開始大膽的演示並教導我們那樣的生活了。他們一遍又一遍排練著,一個人,怎麼在自己的房間裡帶上面具,在攝像頭下扮演一個又一個角色。
不怎麼需要演技,因為可以隨意拼接,像織布那樣織出各種想要的圖案。大家看得津津樂道,我只覺得恐懼。
世間有沒有一種監獄,讓犯人呆到最後再也不想離開。
我以為那便是肥宅。
既是物理意義上在合肥隔離,又是心理上無憂無慮的宅居,還是生理上的日漸增長的體重。
真的在宅,真的有肥。
我為自己能想到這麼一石三鳥的名字而沾沾自喜,暗自拍手稱快。有人說這不就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嗎?哪裡都是專家,我被分類畫群,貼上標籤,從一個格子搬移到另一個格子。
我無力反駁,隨便他們怎麼貼。滄海風雲,我只不過渺小的一粟。可在疏而不漏的疫情監測系統裡,我又從來都無處逃脫。
他們不明白那綠碼中間小飛機突然消失不見時候的天旋地轉,那機票一張又一張被cancel時的無力無助。即使沒有這樣小心翼翼的被圈養,即使只是一碗白開水,我也甘之如飴。可你們卻待我這麼好。我又何德何能?
也許還有更多其它的宅子。只是恰好我只住了這一間。
我只住了這一間,便只好留下感謝在這一間。
剛開始的時候總是衝出去從宇航員手裡直接拿飯說謝謝。意識到不好後,便只好守在門旁聽手推車軲轆軲轆來又軲轆軲轆去,或者睡過了頭從貓眼裡望望對面的椅子是不是已經擺上了。
只是開始遵守規矩後,默默的拿了飯後,那句謝謝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我真想讓他們掀開護目鏡摘掉口罩露出臉來,好讓我記住他們的樣子。但我不敢說,我真是太害羞了。沒關係,至少我記住了聲音。
測體溫的我遇到至少四種聲音。
大多時候是那個比百靈鳥的要低厚比布穀鳥的要高亮的聲音。兩種鳥兒我見了可能都不認不出來,但我在網上搜了搜,仔細對比了,應該沒有錯。
經常我還在大窗臺上坐著發呆的時候,便聽到那個聲音穿過木門飄來,“您好!測體溫的。帶上口罩。您好!測體溫的。帶上口罩。”一聽到,我便趕快丟下書,四下去找口罩。我不知道東西怎麼就突然總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