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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架著鷹在前面走,素以本打算挑個燈照道兒,他沒讓。還好今晚月色很好,漫山遍野的清輝。她氣喘吁吁爬上坡頂,回身看看,星星點點的帳篷伴著篝火一直向遠處蜿蜒伸展,像正月裡舞的火龍,少說也有十幾裡遠。
皇帝夜行原當有一隊侍衛護駕,但他出營的時候朝身後扔了眼色,那些侍衛惶惑了,不敢離得太近。遠遠跟著,到山腳下後自發的分散開,把個小丘團團圍住,坡上近身伺候的只剩下素以一個。
這會兒瓊珠一定在捶胸頓足,素以暗自竊笑,她那麼愛攀高枝兒,萬歲爺怎麼沒帶上她呢?這麼好的機會,沒花但有月啊!她嬌嬌俏俏的,和萬歲爺說點暖心窩子的話,萬歲爺回去就該晉她的位了。
皇帝總是有意無意的回回頭,忽然發現她一個人偷著笑,也鬧不清她的想法,自己心裡倒升起異樣的感覺來。像是有點忐忑,又像有點歡喜,然後還參雜點窘迫……太奇怪了,這輩子都沒這麼七上八下過。他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問,“你在想什麼?”
素以抬起頭來,嘴角還殘留了那麼點上揚的弧度,“奴才心如菩提,什麼也沒想。”
皇帝皺起了眉,“你滿腦子歪門邪道,還敢說自己心如菩提?”
素以窒了下,“奴才冤枉,奴才對萬歲爺忠心耿耿,從來不敢有半點不敬,哪裡來的歪門邪道啊!”
這人不單是個滾刀肉,還是個京油子。皇帝不理她,把鷹腿上的金鍊子卸下來。那海東青在他臂上扇動翅膀,帶起一股股疾風,素以往後讓了讓,“萬歲爺,您冷嗎?奴才給您披上大氅吧,野外寒氣重,沒的著了涼。”
皇帝沒吭聲,明顯的不答應,單顧著把他的鷹好一通安撫。素以在邊上不由感慨,主子爺對鳥真和軟,至於對人,大概還沒誰有機會享受過這種待遇。宮裡的主兒們要是看見這場面,指不定得有多眼熱呢!
正胡思亂想著,聽見皇帝悠悠的哼起曲兒來,抑揚頓挫的調子,分明就是老家的兒歌《阿瑪有隻小角鷹》。素以覺得很驚訝,皇帝是太和殿裡高高在上的主宰,他應該俯視蒼生,威儀齊天的。可是眼下和平常人沒什麼分別,務政以外有他自己感興趣的娛樂。唱歌就唱歌唄,唱的還是兒歌。彷彿一下子從雲端裡走下來,成了個童心未泯的人。
素以聽他哼得有模有樣的,不自覺的跟著打起了拍子。皇帝轉過臉來看她,眼裡有淡淡的笑意,“你會唱嗎?朕小時候跟額涅學過,這麼多年過去,只記得調調,歌詞都想不起來了。”
也是啊,皇帝現在聽的都是雅樂,哪裡有機會接觸那些最平民化的東西呢!素以點點頭,“奴才會,我唱給您聽。”
她清了清嗓子,脆生生唱起來,“拉特哈,大老鷹,阿瑪有隻小角鷹。白翅膀,飛得快,紅眼睛,看得清。兔子見它不會跑,天鵝見它就發懵。佐領見了睜大眼,管它叫做海東青。拴上綢子繫上鈴,吹吹打打送進京。皇上賞個黃馬褂,阿瑪要張大鐵弓。鐵弓鐵箭射得遠,再抓天鵝不用鷹。”①
再聽見這歌,自發的想起小時候的事,一時悵然不已。皇帝在她的歌聲裡猛一抬胳膊,把鷹送了出去。那海東青張開雙翅,帶著一聲尖利的鷹嘯直衝向天際,他抬頭仰望著,心也跟著飛到高空似的。
被人馴服的海東青特別有靈性,只要主人在,它就飛不遠,會一直在他頭頂上空盤旋。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小小的、舒展的、矯健的身影從一輪明月中間掠過去,美得令人折服。素以長嘆一聲,“萬歲爺,這鳥太好了!您說它會不會給您抓只天鵝回來?”
皇帝揹著手,視線追隨著,“這裡哪來的天鵝?逮只兔子還差不多。”
她嗯了聲,“我小時候最高興的事兒,就是跟著阿瑪到海子邊上放鷹。我阿瑪一回放四隻,肩上停兩隻,胳膊上架兩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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