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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的,還記不住嗎?都說是得罪了人,或看見不該看的事兒,或聽見了不該聽的話,總有一樣捱得上,這才叫人滅了口。”品春坐在炕頭上挑花樣,邊說邊舉起一片萬字穿花並蒂給她們看,問繡在套襪上好不好看。
三個人都是尚儀局的姑姑,原本按份例該四個人一間屋子,立秋的時候放出去一個,到現在也沒人填補進來。於是四個人的榻榻三個人住,橫豎都是交過心的,說話也更隨意了。
素以坐在矮杌子上拿乾布擦腳,一天下來累得慌,又攤上那樁事,心情也變得很低落,“我前兩天就在琢磨,是不是我哪裡說話不得法,傷了她的臉面。”
“你快別往身上攬,誠心跟自己過不去是怎麼的?”妞子仰在炕上介面,“管教姑姑別說教訓兩句,就是罰她板著 ,不也是她份內的?宮女子都打這兒過的,要是三句話不對就尋死,那宮裡得死多少人?你踏踏實實的吧,沒你什麼事兒。就算內務府來問,一推四五六,也省得自找麻煩。這種無頭公案,他們愛怎麼查就怎麼查去。橫豎那些人閒來無事愛翻屍倒骨的折騰,權當給他們找差事幹了。”
說實在的,姑姑帶小宮女,呵斥、責罰,那都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她平時雖然嚴苛,卻還不及別的姑姑那麼霸道。要說她逼死人,決計不能夠,她自己也問心無愧得很。死了的那個剛進宮沒多久,十三歲的小丫頭片子,生得滾刀肉似的。咬不爛踹不斷,別提多叫人頭疼了。她雖然不喜歡她,總歸是自己手底下的,冷不丁橫死,也令她不太好受。
品春不耐煩說這個,她是六品彤史多姑姑的副手,專門記錄后妃宮女進幸的事。為防著敬事房的太監在記檔上頭做手腳,彤史手裡也有一筆賬,以備宗人府對比查考。她從值上下來會帶些小道訊息,時不時羨慕多姑姑,說某某宮的某某小主又打發太監來找彤史啦,話倒沒說兩句,多姑姑的腰包肯定虧不了。
照舊是老例子打頭,“今兒永和宮敏貴人打發回事太監上局子裡來,雜七雜八說了些不相干的,看見多姑姑就拐著彎的套近乎,後來人一閃就不見了。晚上備牌子進幸,我瞧成常在出缺,給掛到月事那一欄裡去了。裡頭到底是怎麼回事,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還不是敏貴人和成常在不對付,下絆子撤了她的綠頭牌!”
宮妃們鬥法,鬥起來各有奇招。在這紫禁城裡,任何一點小矛盾都能成為炮仗的線引子。大概因為太寂寞,就跟外頭集市上似的,同行是冤家。物色好了對手,每日以算計為樂。像這種侍寢上動手腳的事其實不難辦到,老一輩的姑姑們在這高牆裡混久了,很懂得看人下菜碟。入選的小主們都是上三等祁人不假,但上三等裡也要分出個高低貴賤來。拿什麼分?自然是拿銀子分!有錢走遍天下,後宮裡也是一樣。願意出錢就能壓人。對於那些初進宮,沒有榮寵傍身的低等宮妃們,有些好事的人肯下血本,這一輩子就能叫她枯萎在牆角旮旯裡。
素以收拾妥當了上了炕,擰過身去吹八仙桌上的蠟燭。屋裡暗下來,姑娘們的話卻沒停。妞子有點犯困,還在嘀咕著,“就那個敏貴人,張狂得沒個褶兒。你叫她穿上花盆底走兩圈,走路外八字,跟個鴨子似的。連我的眼都入不了,也不知道怎麼晉的位。”
“人家有個好阿瑪,軍機值房裡的行走,御前紅人兒。”品春說,“萬歲爺和老主子當年一樣,講究個雨露均霑。在他老人家龍眼裡,不分美醜,都一樣。”
妞子吃吃笑起來,“龍眼,這比喻好。那呂太后叫呂雉,當初把持朝政的時候,該管她的眼睛叫鳳眼還是叫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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