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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頭一封書信傳來,盡是一路上引發他不滿的見聞。以往是君憂臣辱,現在不是,臣下的胡作非為要算在他頭上。說來可笑,他這個皇帝兩面受氣,細琢磨簡直堪稱窩囊。
他無奈一嘆,轉過頭去問榮壽,“朕讓每日問禮主子安的,好幾天沒聽見回話,朕忙得疏忽了,她那裡好不好?”
榮壽呵腰道,“禮主子都好,就是前兩天染了風寒……”見皇帝臉色大變,忙道,“主子別急,那時候您人在昌平,皇后主子和淑妃娘娘都去瞧過的,說沒大礙,這會子已經大安了。”
皇帝聽了方點頭,“大安了就好,這陣子冷落了她,朕還怕她置氣呢!”
榮壽吞了口唾沫,越發躬下去,“禮主子賢良,必定能體諒主子的難處。再說主子天天打發鴻雁兒過去問安,禮主子那兒再鬧彆扭,可不就是有些不體人意兒了麼!”
說這話,心裡真跳得嗵嗵的。萬歲爺跟前貼身伴駕的只有他和捧硯的路子,鴻雁兒是外間伺候,萬歲爺發話得由他代傳。叫日日上禮貴人處問吉祥是初八給的示下,這道恩旨的確被他給剋扣了,但是這麼幹,也是問了皇后主子意思的。說實話,這種事紙包不住火,早晚要露餡兒。到時候怎麼辦?你敢把皇后娘娘供出來?思來想去,只有往鴻雁兒頭上扣屎盆子了。
皇帝是護短的人,容不得下人對素以有半點非議。榮壽脫口說她不體人意兒,他橫著眼瞥他,“殺才!”
榮壽本來就心虛,聽了這麼一句嚇得夠嗆,掄起蒲扇大的巴掌往自己臉上招呼,邊打邊罵,“不識眉眼高低的狗息子,叫你多嘴!叫你口不擇言……”
皇帝沒有理會他,抖了抖袍子跨出門,身後的東暖閣裡好一頓啪啪之聲。
皇上的萬壽,天公作美,這日倒放晴了。入夜闔宮點起了料絲燈,清澈的光映著紅牆,五步一個光點。皇帝站在夾道口北望,發現這宮闈似乎比平時多了幾分詩意。四月裡的涼風拂在臉上,看遠處迷迷滂滂的。隔了兩道宮牆聽見乾清宮裡的人聲,來赴宴的臣工陸續到了。他站了一陣,心裡期盼的不是熱鬧的盛宴,可是不辦宴他抽不出空來,辦了宴,卻又要應付那些進宮道賀的大臣們。今兒不拘怎麼都得和她膩歪膩歪,她上次過養心殿他睡著,後來聽說了心裡悔得什麼似的。其實自己騰不出時間,很希望她能來伴著他。只是忌諱她懷著身子,不大好意思勞動她。細想想,萬里河山總有辦不完的差事,自己太較真,撿了這頭丟了那頭,鬧得自己苦行僧模樣,何苦呢!
正要舉步走,看見一溜五連珠大紅宮燈過來,皇后盛裝打扮,笑著上前納福,“給萬歲爺道喜了。”
皇帝虛扶她一把,“前兩天聽說你舊疾又復發了,朕也沒能過去瞧,眼下都好了麼?”
皇后道是,“老毛病了,不值什麼。你朝廷裡事忙我都知道,還特意囑咐了別往你那裡傳的,是哪個多事的唯恐天下不亂?”一頭說一頭給他整了整披領,“你提起病呢,我想起來,前兒禮貴人染了風寒,身上不大好。我還問來著,萬歲爺怎麼沒來?她說主子事忙,不敢打攪。你也是的,她懷著孩子,你得了閒兒該過去瞧瞧。大肚子女人辛苦,單放著她,你也放心的?”
皇帝嗯了聲,“朕是該反省。”
“這陣子沒讓敬事房傳牌子?”皇后攙著他的胳膊進了乾清門,細聲道,“我把素以的牌子撤了你知道麼?她那麼大的月令了,還是仔細些的好。安親王福晉上回來瞧我,說起她府上一個側室,遇喜六七個月了,在主子邊上站規矩,伺候安親王寫了封信,結果孩子沒了,你說多造孽?咱們添個阿哥不容易,千萬好生將養著是正經。”
皇帝不置可否,初八那天起就叫退敬事房了,素以撤牌子的事他並不知情。做皇帝只管廟堂,後宮的宮務做不到事無鉅細。密貴妃那夥人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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