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好像沒了(第1/1 頁)

從奶茶店逃出來，林宇夕氣喘吁吁地在一個轉角處停下，他再度陷入兩難。

離開還是留下？

他沒辦法下定決心，下午如夢一般的重逢，只不過是讓他短暫忘卻了現實。可現在，他就站在大街上，身上揹著裝有行李的書包。

天色已暗，林宇夕拿出手機想看時間，這才發現整整一個下午，居然沒有一個未接電話。

“根本沒人會關心我去哪啊！”

林宇夕嘴裡這麼嘀咕著，可心裡想的卻是“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這至少表明，媽媽沒出什麼事。

一塊石頭剛著地，肚子又咕咕咕地叫了起來。

也難怪，這一天下來，除了早餐正經吃了點東西，午餐還沒扒拉兩口就被趕了出來。要不是下午那一杯奶茶頂著，他可能隨時要暈倒在白亦辰面前。

林宇夕摸了摸自己乾癟的肚皮，決定還是先找家小餐館，再另做打算。

有人陪伴叫吃飯，一個人叫吃飼料。一碗簡單的腐竹牛腩蓋澆飯，林宇夕很快就把胃給打發了。

因為平時節省慣了，就算是過年這樣的日子，他也絕不會讓自己大手大腳。

“省著點花”“別浪費”……這從小來自母親強烈的壓迫感，即便已獨自生活了好些年，林宇夕每次消費時也無法擺脫這緊箍咒。

從餐館出來，小鎮已是燈火通明，大街上消食、玩耍的人明顯多了起來。

這會兒的林宇夕，就像是個異鄉的過客，揹著行囊格格不入。

人類的悲歡果真並不相通啊，這周遭的歡聲笑語在他看來，只覺得吵鬧。

離開長街，林宇夕轉身穿過一條窄巷，鑽進了小鎮曾經唯一的市民運動場。

這兒離他家很近，幾分鐘就能步行到廠區後院。以前讀書時，林宇夕常常踩著雞鳴聲上這跑步，然後再回去洗漱吃飯到學校早讀。

現在經過翻新，這運動場中間的草坪成了大家晚飯後最愛休閒的地方。席地而坐，三五成群，你跑你的，我看我的。

前邊圍網裡的青年籃球賽打得不亦樂乎，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觀眾。林宇夕遠遠的瞥了一眼，覺得沒什麼意思，便在草坪上找了塊空地，盤腿坐了下去。

離開南城這麼些年，雖然回來的也不少，但像現在這樣坐著還真是頭一回。平時除了去奶奶那看看，或偶爾上姐姐家吃個飯，基本都宅在家裡陪媽媽了。

可現在，好像家也沒了。

打17歲那個下午開始，林宇夕的青春就戛然而止。母親的一場大病，讓整個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父親林方盛只顧著養家，依然過著下班到家就想有口熱飯吃的生活，而原本就不怎麼著家的二姐，那之後更是難見蹤影。

家裡的活，就都落在還未成年的林宇夕的肩上。從小母親不讓做一點家務活的他，只能一點一點學起來。

外出採購、洗衣晾曬、燒菜做飯、打掃衛生……那幾年，幾乎所有的假期他都耗在了這些家事上。

當其他同齡人上網、運動、外出旅行，他只能提著行李箱趕車往家回，早起準備一日三餐。

夏天買菜是最難受的，緊趕慢趕一個來回全身都會溼透，稍得空了，還有一大堆功課要完成。

要不是母親堅持康復訓練，逐漸有了自理能力，慢慢可以洗衣做飯，林宇夕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熬到什麼時候。

想到這，林宇夕的眼淚就止不住地留。

他蜷縮著身體，雙手抱膝，恨不得將整個頭都埋進漩渦裡，就像鴕鳥把頭埋進沙子那樣。

但悲傷的情緒並未因此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