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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是清醒的。他感覺到心裡某種奇怪的孤獨的感覺,讓心一絲一縷地疼痛著。
如果沒有她,不知道自己會如何地生活。
時間會治療一切傷口。那麼她也會被時間淹沒。
他攤開手心,看著它,然後又慢慢地把它握起來。他想,那麼時間是什麼呢,是這手心裡空洞的寂靜的東西嗎。
她說,我的左眼下面長出來一顆褐色的小痣。她指給他看,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這是眼淚痣。
這顆痣以前的確是沒有的。
她非常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那是因為你總是讓我哭的原因。
她開始變得很神經質。每天服用大量的抗抑鬱的藥物,失眠,並且脾氣暴躁。
有一次,她追問他,5年前他們有過的那個孩子,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他說,不過是個沒有成形的細胞。他忍無可忍地推開她的臉,你呆一邊去,少來煩我。
深夜,他發現她泡在浴缸的冷水裡,一邊淋著水一邊在剪自己頭上的頭髮。浴缸裡滿是一縷縷漆黑的髮絲,看得他觸目驚心。他說,你在幹什麼。他去抱她。她突然哭泣。她說,我不能睡覺了。我一閉上眼它就又來找我。在我手上。我不知道可以把它放在哪裡。
他費勁地哄她睡下。他開始害怕她跑出去。每天上班去之前都把門鎖起來,把她關在裡面。
也帶她去看過很多醫生。她是嚴重的抑鬱症。時好時壞。反覆多次。
他的父母再次擔心地和他對話。應該儘早和藍分手。他沒有義務和她一直在一起。
他說,她17歲開始和我在一起,已經快7年了。我沒有給過她任何名分。但事實上,她就是我的妻子,我的女兒。我必須照顧她,也只能照顧她。
那幾天藍的狀態有所改善,沒有太多情緒變化。在家裡安靜地做了飯,然後要他陪她去公園散步。
是晴朗溫暖的春天的黃昏。她穿著一條白裙子,牽著他的手,笑著抬頭看天空中飛過的鳥群。
有一個媽媽帶著可愛的小男孩在教他走路。藍走過去對她說,讓我抱抱他好不好。
她笑嘻嘻地看著楞楞的小男孩,對他說,你再看我,再看我我就要親你了。
他在旁邊看著她。她24了。在任何人的眼中,她都還應該是年輕的青春的女孩。應該大學剛畢業。幻想著美好的愛情。
可是隻有他知道,這個女孩已經被他摧毀。
在身體和精神上,她都是殘缺的。
他依然記得他們初見的那個下午,隔著透明的落地的玻璃,走廊上一大排年輕的女孩。她走出來,對他說,我們都渴了,有沒有礦泉水。他看得清她透明的面板,漆黑的眼睛,她是剛剛伸展出來的花蕾,清醇甜美。
那一刻他們共同站立在宿命的掌心中。
是兩顆無知而安靜的棋子。
一盤被操縱的棋局,棋子是不該有任何怨言的。
那天晚上她笑著對他說,在島上的寺廟裡,她對他隱瞞了一件事情。求的籤還指明說她是活不過生命的第二輪的。她說,我走了,你的生活會正常起來,你會幸福。
他堵住她的嘴唇不讓她說下去。他說,我已經殘廢。你不知道嗎。你已經讓我的感情殘廢,徹底喪失掉愛一個人的能力。
她平靜地說,我總是聽見有一種聲音在叫我。好象是從很遠的對岸傳過來。它叫我過去。
他說,我們去更多的醫院看看。
她說,我是註定不屬於這個世界的。
這個世界不符合我的夢想。我對它沒有任何留戀。
我已經見過你了,也有過兩年的時間做了自己喜歡的事情。去很遠的地方,寫字,教書。來世不想再來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