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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聲&ldo;道長&rdo;,問得忐忑,三分疑竇三分不可置信,還有四分驚夢般唯恐眼前所見不存。那黑衣道人聽了,眉尖一簇,旋即舒展,像是笑了一聲,又像是嘆了口氣:&ldo;雲茅,能見你長大成人,貧道甚是歡喜。&rdo;
平平淡淡一句話,唯有知者,才識其中幾許大喜大悲。李雲茅如在夢中,恍惚眨眼,忽的就趨步向前,一把握住了道人手臂,入手肢體單薄,較之幼年記憶中更消瘦了許多。他便那樣牢牢抓住不放,如同緊握著什麼失而復得的寶物,連眼神也一瞬不瞬,死死釘在道人臉上。
道人神態卻是從容,任著李雲茅舉措失態,捱過好久,才又開口道:&ldo;雲茅……&rdo;
忽的胸前氣息一滯,硬生生截斷了他的話。李雲茅仍握著他的手臂,另一隻手卻抬起,並指如劍,抵在了他的心口,開口竟還帶了一聲笑:&ldo;難為你讓某一見舊年故人,成全一樁夙願。看在這份面子上,某不計較你化作他的模樣,只是也莫再與貧道玩弄這些把戲了。如何,將你所知這三雪園中的隱秘盡數說來,再解開迷陣,貧道放你全身而退!&rdo;
黑衣道人被他拿住要害,神色全無變化,反倒嘆了口氣:&ldo;這些年中,殺劫成罪,早將貧道一身修為磨滅。雲茅,你這般持武,貧道卻非是你的對手了!&rdo;
李雲茅打了一個激靈,不自覺的將眼睛瞪大了些許。他心中本已拿定眼前故人無非幻化圈套,若再故弄玄虛,便下重手叫其曉得厲害,自然吐實。只是&ldo;明河道長&rdo;突如其來這一句話,竟是道出昔年秘事,普天之下,知者不過三四,斷無可能就這樣被人隨口說破。他胸中呼吸一促,眯了眯眼:&ldo;能幻化得如此天衣無fèng,想來本事也是不俗。只是什麼殺劫、什麼天罪,莫以為胡言妄言,便可糊弄貧道。&rdo;
明河仍拿那種淡不起波的目光瞧著他,又苦笑一聲:&ldo;你幼時隨呂仙往華山,這些年來,不知有何遭逢,竟成了這樣一幅疑神疑鬼的性子。原本行走江湖,多些提防之心非是不好,只是你身有鬼王殺命,雖說降世殺機由貧道替你擔下,到底天意難測、天機詭變。常揣此心度世看人,只怕不免誤入了邪道。若再喚起心魔,天底下卻是沒有第二個明河替你承命擔罪了。&rdo;
聽他娓娓說來,李雲茅抵著明河道長心口的手指開始不由自主輕顫。這一字一句,乃是兩人在十二年前分別前夕,燈下細細叮囑之言。彼時年幼,尚不甚明瞭那些&ldo;天機&rdo;、&ldo;命數&rdo;有何含義,只知眼前撫養自己從襁褓嬰童到蹣跚學步、再到懵懂開慧的道長被那叫做&ldo;天譴&rdo;的怪病纏身,一日衰弱過一日,直到病骨支離。而八年來相依為命,情如血親的兩人,也正是因此不得不分離,從此自己遠上華山,魂牽夢縈,再無相見。
心底隱秘舊事被絲絲縷縷扯出,李雲茅咬得嘴唇發白,指尖凝著的氣勁,卻到底再不受控制的散去。眼前明河道長,眉目如昔,言詞似往,真耶假耶,讓他原本堅定認準的答案也開始猶疑。恍惚中,聽到自己帶了些顫抖的聲音問道:&ldo;你……你當真是道長?&rdo;
明河道長寬慰一笑:&ldo;多年不見,雲茅,你尚記得貧道音容,已足叫某欣慰了。&rdo;他慢慢側過身,李雲茅抵在他胸前的劍指無力垂下,正落入掌中。明河道長將另一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輕巧帶人進了屋子,&ldo;進來說話罷,冬夜悠長,足以暢談,何必站在門口受這冷風冷雪。&rdo;
李雲茅便渾難自已的,被這一拉進了糙舍。那屋中陳設甚是簡單,不過几案臥席諸物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