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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決賽第一。」
「然後呢?」
「然後回學校,上課,找到林華音和扎西旺堆,繼續吃喝玩樂。」我稍稍睜開眼睛,「你呢?完了之後你去哪?」
他停下來,慢慢直起後背,我都要從上面滑下來,他又竄了一下把我墊上去一點:「我嗎,我也回北京,我來都來了,怎麼樣也不能半途而廢啊,怎麼樣也得把我的女朋友給找回去啊」
我醒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我打了個電話給媽媽,跟她說我預賽當中第一,後天就要決賽了。
她記得自己欠我一個答案,對我說:「我這邊走不開,你能不能來找我?」
她讓我去的地方是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
我在花園裡看到她,她身邊有一個輪椅,輪椅上是一個人,那人用僅能用的幾根手指向我打招呼,我蹲下來仔細看他,幾個月不見而已,他從一個瀟灑的壯年人變得這樣蒼老脆弱。
我的眼睛一下子酸了:「劉叔。」
「你問我愛不愛你爸爸?
我從小認識老劉,二十多歲了才認識你爸爸的。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出海之前來看我們的表演,演出結束之後找來後臺看我,說了五分鐘的話。
他穿著海軍軍裝,個子那麼高,說話有一點大連口音,白臉孔,但是被海上的陽光曬得發紅,是個特別棒的小夥子。因為這五分鐘,我等了他半年。
那個年代談戀愛很難,船少,每一艘巡洋的時間都很長,我一年能跟他在一起三個月就不錯了。
如果我不愛他,我會嫁給他嗎?」
你長了這麼大,自己算沒算過每年能見到你爸爸多久?也請你公道的回憶一下,媽媽有沒有過一句抱怨?
我。
我為什麼要抱怨呢?
你爸爸那麼好,有才華,有脾氣,有義氣,對我那麼好,對你姥姥家也好,還有他把你給了我,又迷糊又好玩又漂亮的傻姑娘。我沒什麼可抱怨的。」
她說到這裡,聲音有微微的顫抖,但是她面孔冷靜,神色淡然。
我們坐在榕樹的下面,我仔細看著她:挽好的長髮,精緻的妝容,頸背修欣,有中舞蹈家特有的美麗和驕傲。
「劉叔一直都沒有結婚,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我早跟他說過,我不領這個情——沒用。
但是有些男人很固執。
後來我就當看不見;後來就平常對待;再後來,他跟你爸爸都成了好朋友了。
去年的時候他檢查出這個病。
你現在看他是這樣,其實過程當中特別殘忍:我們去泰國的時候,他僅僅是手掌發麻,回來之後,所有的官能一點點喪失。剛開始不能走路,後來手臂都抬不起來,然後是不能張嘴說話了,醫生說,視力恐怕也會」
我的眼睛濕潤,鼻子裡面堵得發疼,她卻沒有一絲的激動,只是說到這裡突然站起來,在榕樹下面快速地走了幾步。
「小孩子不說謊,菲菲,劉叔不是壞人,他不應該這樣。你說對不對?」
我也看言情小說,哭哭啼啼的電視劇,很多人糾結的問題是你是要你愛的那一個,還是愛你的那一個。
她坐在我旁邊,看著我含淚的眼睛,仍然是那麼平靜:「我選的是最需要我的那一個。」
這是一個我等待了很久的答案,可是得到它並沒有讓我覺得有絲毫的釋然或釋懷。我步履沉重地從花園裡走出來,慢慢經過住院部、門診處、閃著藍燈的救護車呼嘯著經過,將新舊生命迎來送往,我回頭看看,所以這人世上不僅有歡笑、、練歌房和遊藝廳,還有這些等待選擇的無奈。
「俺肥!」
有人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