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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艾尼與奎尼可是水火不容的。
此次柔然大舉進攻大渝,以奎尼巴圖爾為首,艾尼頂多算是一個隨軍的王子,怎麼能調動如此多的兵力?
除非,謝澄碰到的,不是奎尼的人。
孟鳴爭與謝澄幾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往謝璋一方趕,風聲在耳際如鼓如擂,摧人心腸。
若方才與謝澄一戰的,並非是奎尼的人,而是艾尼的,那麼謝璋此時面對的,恐怕將會是整個柔然軍營的兵力。
謝澄心急如焚,然而當趕到場時,還是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失了魂。
巴圖爾見孟鳴爭中計帶走部分兵力,便趁機朝謝璋發難。謝璋身後的數千軍馬,在此時的巴圖爾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謝澄趕到時,謝璋正揮劍擊飛不知從哪個方向射過來的流矢,怎奈一個晃神,那箭直入後背,登時讓謝璋疼得眼前一黑。
巴圖爾帶來的兵力,遠不止方才他與孟鳴爭看到的那麼多。
沒看錯的話,方才他還在其中看到了奎尼。
謝璋額間因疼痛滲出了幾滴冷汗,他痛苦地喘息了片刻,翻身自馬鞍處抽出一柄長槍,在空中掄開一個半弧,將要近身的眾多敵軍掀翻在地。
可他堅持不了多久,源源不斷的柔然軍隊持續地揮刀而來,他只覺自己整個人如同一個提線木偶,再無法凝神細思敵軍的方位。
於是身上的傷口愈添愈多,鮮血與汗水交雜滲透,濕了衣襟。
耳邊是自己與他人重疊的呼吸聲,徹骨的痛卻讓謝璋不得不張開嘴呼吸,連呵出的氣息似乎都帶著顫抖。
恍惚中,他似乎聽見巴圖爾略帶不滿的聲音說:「謝璋已是強弩之末。」
而後又是一個低沉的聲音,以蹩腳的中原口音說道:「可謝澄才是他們的主帥,巴圖,擒賊先擒王。」
即便是眼中朦朧萬裡,在此時謝璋也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奇異的心慌。他猝然抬頭,就見謝澄騎著馬,不知何時已繞到離奎尼十分近的地方,身後僅剩的十幾人如同沉入江海的水滴,消融得寂靜無聲。
他看見孟鳴爭攜著兵馬朝他衝殺而來,動作在一呼一吸間無限放慢。
彼時夕陽正盛,謝璋倉促間回頭,像是預料到什麼般,慌亂地張了張嘴。
「爹……」
如同兒時囈語。
漫天的箭,像是臨安城夏日的雨,沾染上了夕陽的剪影。又彷彿天際有仙人路過,踏碎了這片斑駁陸離的光影,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
第六十章 圍陷
在謝璋腦海里,關於謝澄最鮮活的記憶,是在這日戰時的冬末。
殘陽如血,謝澄的身影在漫天的箭雨中,如滄海一粟。
層層的圍殺中,謝澄最後拼殺出了一條血路,以幾十人之力硬生生將奎尼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為孟鳴爭救出謝璋爭取出寶貴的時間。
經此一戰,大渝的兵力幾乎全軍覆沒。
最後的最後,謝澄渾身無一處完好,一面側躺在謝澄與孟鳴爭的懷中,一面不斷地咳出鮮血。
這鮮血像湧不完似的,浸透了謝澄的領口,打濕了孟鳴爭的眼眶,亦腐蝕著謝璋心上的方寸之地。
背後的光影被逐漸拉長,追兵像影影綽綽的鬼魅,夾雜著刃光連連,天地間仿若正在經歷一場浩蕩的劫難。
謝澄氣息已出多進少,闔著眼嘴唇卻還在一張一合。
謝璋極力抑制住顫抖,伏身去聽。
「我知我一直是你……行動的負累……」
鮮血嗆得他不住咳嗽,卻仍擋不住垂死之人想要將心底話說出口的執念。
「謝家……咳……的忠烈,還是由我一人來成全……百年後相遇黃泉,我自會向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