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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暴雨總讓人措手不及,但將落得一身溼的自己收拾妥當,重新坐下來時,又會覺得這雨也很好。
坐在門口藺草蓆上,洗完未乾的潮溼頭髮梳順了垂下來,走廊裡的風湧進寬鬆的袍子裡,連衣服也鼓起來。府裡幾乎沒有人,令他想起幼年時在東都的生活。
那時他很小很小,在東都洛陽的小宅裡,午睡醒來,爬下小榻,在宅子裡找了一圈又一圈,家裡卻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後來是執事衝進來說:“啊呀七郎醒了呀,夫人回西京去了。”
那是第一次裴夫人回西京連聲招呼也不打,就將他一個人丟在了東都。
後來這樣的事更頻繁,裴夫人會定期在東都住一陣子,但走時從來不帶他,對西京的裴家人也只是說“七郎好像更喜歡東都,那裡自在,隨他去吧”。
於是他在東都也度過不少日子,最後還是大哥將他接回了西京,對他說:“七郎,你不要記恨娘,她其實是在乎你的,只是府裡總雞飛狗跳,她也不想讓你活在那一潭渾水裡,東都也很好不是嗎?不過,你這年紀該好好讀書了,阿爺說你一人在東都會容易學壞,便讓我接你回去。”
之後的生活便乏善可陳起來,在大家族裡長大,就是那麼一回事。但隨著年紀增長,他也能體會到其中一些不對勁。
生身母親似乎不喜歡他,而父親總是心存擔憂,好像怕他一不小心就走到歪路上去,以至於後來對他的控制越發明顯。他生來聰明,天資敵過族中任何一個同輩,走正道可以走得十分出色,要走歪門邪路也一定容易至極。
偏 偏他小時候總帶著些聰明過頭的邪氣,譬如棋路混亂無章地虐死王待詔,譬如很小就懂得詭辯,這種事被他父親知道,他就一定會被打得半死。大概被打得長了記 性,後來的他沒有養出乖戾狡猾的脾性,也沒有什麼糟糕的習慣,再拋頭露面也是一派正道君子的模樣,加上才華橫溢,以至於令兩京的適婚女子都紛紛為之心折。
裴渠皮相很好,眉目與他俊朗的父親有一點點相似,卻又遠勝他的父親。
漂亮又聰明,其實是件危險的事。因多數人認為,得天賜太多的人,通常沒有什麼太好的結局。
他一路走到現在,也的確算不得順風順水。
萬千阻礙要跨,心結要解,有太多事在等著他。
他在席子上躺下,帶著潮溼暑氣的風就這樣吹進來,鼓起他單薄的袍子。
外面天徹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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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良春聽得敲門聲從榻上坐起來。他今晚值宿衙門,一同值夜的臺官已是睡去了,他則因為要等一個人來,所以臥在榻上看書,並未睡覺。
來者行色匆匆,且穿著夜行衣,怎麼看都是秘密潛進來的。裴良春開了門,讓他進來後又探出頭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這才又將門重新關好。
來者簡單與他行了一禮,裴良春坐下來開門見山道:“查得如何?”
這人是盤根錯節的內衛組織中的一員,如今卻被裴良春重用。裴良春諸多情報都從他這裡拿到,如今也越發依賴他查探訊息的本事。
梅花內衛雖然名義上完全聽命於皇帝,但既然是組織便存有派別。這些派別無法擺到檯面上說,派別之間的矛盾大多數時候也只能悄無聲息地自我消化掉。這個組織發展到現在,已經枝繁葉茂,但這些年也發生過幾次了不得的內部衝突與清洗。
組織內鬥爭往往伴隨著權力的交替與更迭,而組織本身往往也會在分崩離析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深。
裴良春趁亂緊緊握住了其中一派勢力,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牢牢控制住併為己所用。因他知道,沈鳳閣之所以這些年在朝中飄搖不倒,也是因為他與內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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