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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搖搖晃晃伸手去接,接不到手裡,凝眸再往外眺望,窄巷如一條腸般展開,在那窄巷盡頭,一柄紅羅蓋緩緩行來,天上如飄來一朵朱紅的雲彩。
沈雁喝進去的酒當場醒了一半,另一半化作冷汗,從背後、脖子上和額角濕淋淋沁出來。
他連滾帶爬回到薛信世身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別喝了,別喝了!」
「怎麼?」
「朱紅傘蓋,是陛下——!」
「怎麼這麼早?!」
薛信世也嚇得清醒了,站起來收拾地上零碎東西,一不留神打翻了那隻熱酒的小蠟頭,嚇得他生生用腳碾滅了,竹枝館地毯上留了一個黑色的小印子。
朱紅傘蓋搖搖晃晃行到了窗邊,遮住雪白花樹,薛信世再要轉身走避已經不及,先前遊刃有餘的樣子不見了,少年此刻因慌張,十分手足無措。
沈雁眼疾手快,一把拉著他跪在了地上。
有人一把推開了門,大步走了進來。
門外,月如雪銀,門裡,紅衣黑髮的少女如劍鋒上一抹鮮血,臨在二人面前,她背光站著,夜色裡看不清她的臉。沈雁哪敢抬頭細看,只能看清楚的是,她腳踏一雙輕靴,靴口抹金,靴叩是一塊花枝江岫玉雕成附佘馬頭。
那雙小巧的靴子,一步步慢行到地上跪著的兩人面前,經過地上沒來得及收起的溫酒小爐,輕哼一聲。
「我聽說,今兒是沈家小公子進來侍寢的日子,沒有我本人的命令,誰也不能到竹枝館來。說說,小薛,該怎麼罰你?」
她的聲音好年輕。
或許是她壓迫性的氣勢過強,沈雁的神智竟出現一瞬間的遊離——對於執天下牛耳之人的皇帝而言,她也過於年輕了。但很快他飄搖的思緒就被收回,因為這位年輕的小陛下抽出腰間佩劍,劍尖頂上薛信世的咽喉,後者被迫抬起下巴,
皇帝輕笑,「死罪如何?」
沈雁一急,禁不住抬起頭,正撞進皇帝那雙眸子裡。顏色璀璨如金,眼角稍帶桃花,雪白的面板,銀盆似的小臉……
他愣了。
薛信世咬著嘴唇,並不回話。
皇帝握住劍柄的手,因笑意輕輕顫抖,「不說話,就當你認罰了。」她眼裡還是沈雁見慣了的那種促狹,讓人猜不透她說這話,到底有幾分真假。
沈雁一急,當場就出了頭。
「陛下……」
「住口,讓你出聲了嗎?!」少女凌厲地瞪過來,劍也轉頭過來,壓在了沈雁喉嚨上,「還是說殺你也行?」
他後頭那半句話當場就被壓了回去。
三人正僵持不下,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匆匆腳步聲響,配一個清朗的男聲,
「無憂,住手!」
章五
這便是當朝女帝,為中原兼燕方四國尊奉的唯一皇帝,附佘各部主上,今年卻不過十九歲的年紀,沈雁現在知道她的名字是白無憂。他稍微仰頭,看見她桃花般的面貌,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輕輕嘆息一聲。
少女劍沒收回去,仍握在手裡,她這時候不笑了,可劍柄不知何故,仍然輕輕顫抖。
或許她也在害怕?沈雁一廂情願地如此猜測,白無憂卻拿那雙小獸似的金眼睛直瞧著他,嘴角勾起來,從容地開口道,「御王兄少管,這些人白放在後宮裡,我不立點規矩,要翻天了。」
說話的人走得不快,姿態極為優雅,身影從柱子後緩緩顯露出來——當然,對此時不敢抬頭的沈雁而言,他也不過是一雙靴子而已。比起這位嬌橫的陛下,稍嫌樸素,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靴底鑲著一圈銀邊,卻不像他所見的其他內廷官員和僕傭,他們的靴子上都有暗紋繡花。
等他走近了,沈雁才終於能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