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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吹過,揚起他們頭上數十面繡著駿馬的銀旗。幾百親衛女騎手圍簇在朱紅傘蓋左右,往外依次是地位尊崇的皇親,內廷與東西二府武官,城主及其家眷們。一名隨侍自金鑲玉的寶匣中奉出沉重的牛角獵號,沉潤的號聲傳遍寬敞的駐馬場,那些不怕人的鳥自樹蔭中飛起,巨大的宮車緩緩向御林駛去。
章十一
一條金銀駁雜的河流向霍言圍場流去,其中最耀眼的,莫過於縱馬在前的白無憂和趙莞姐妹。趙莞身材高挑,浮凸有致,面貌清秀,騎一匹棗紅馬;白無憂略矮些,但面貌更為艷麗精美,又自有雄踞天下的霸主之威,令人幾乎不敢直視。
霍言圍場地處芙陵之郊,由三處灰色的哨樓看守,取附佘佔天禮俗中大吉的三星瑩會之勢,寓意天下平和,自大餘開國百年來,素為天子春蒐冬狩之地。
霍言,在附佘雅語中是「山鷹」之意,這片三角形的圍場裡,寬廣的護城河就中穿過,整座園林皆由奉宮巧匠公孫氏家主公孫清監造,前後延宕數十年,才具今日盛景。密林裡蓄養珍獸數百種,珍禽無數,皆由四國精心挑選進貢;更兼河流走勢,林木栽種,皆遙合天下佈局,是個微縮版的小天下,意指吞併五國,獨承宇內。
在這個極具象徵意義的圍獵場中,白無憂高踞最前,趙莞緊隨在後,其餘內廷侍奉,二府之官,並其餘城主等人,都唯唯諾諾跟在後面。
而沈雁,在吃桑子。
他和薛信世被罩在巨大的宮車之下,隨著拉車馬笨拙的步伐緩緩移動,一進霍言圍場,地就不怎麼平了,輪車上下顛簸,沈雁的胃也跟著直倒個兒,終於忍不住掀開簾子透氣,卻被馬身上的味道燻了個正著,鼻子裡一酸,吐得昏天黑地。
車外,懷櫟正好經過,繞著他走,面無表情,目不斜視。沈雁把著車簾抹了把嘴,猛一抬頭,卻發現不知何時,諸城主、參議目光皆集中在他身上,連薛瑩都調轉馬頭往他的方向看。
白無憂也在看他,看著看著,忽然促狹地笑了起來。沈雁心中暗叫不好,剛要縮回腦袋去,忽聽馬蹄聲碎,那匹純黑鬃毛的駿馬已經停在了身邊,少女腰間紅錦玉帶,也垂落在他面前隨風搖晃。
眾目睽睽之下,白無憂低頭從腰間掏出一方絲帕,優雅地抹了一下他的嘴角,又低頭將額頭跟他相貼,
「不燒嘛。」她嘟囔著。
趙莞自馬上轉過身來,不耐煩地看著這對人;薛玉樓面色鐵青,薛瑩卻表情微妙;懷櫟站在伯父身邊,遙遙看著兩人,嘴角從容一彎,唯有鬚髮雪白的西府懷鏑,大笑出聲,
「哈哈,看來傳聞不假,沈公子果然深得陛下喜歡!」他已過耄耋之年,卻精神矍鑠,雙目如星,聲如巨鍾,「連我兒當初都沒得陛下如此寵愛。」
「春蒐大事,又有諸城主在,此舉恐怕不當。」薛玉樓上前一步勸道,但未敢揚聲,只是低聲向這位長輩傳達不滿,懷鏑卻滿不在乎揮了揮手,
「東府何必自擾,他們小兒女喜歡,讓他們自家好去。」
白無憂沒看沈雁,她一直用眼角瞟著薛玉樓,直到後者臉色由青轉白,終於轉過身去不再看二人的時候,她才輕笑一聲,從沈雁身邊離去,用指節叩了叩車廂,
「小薛,給他找點酸的吃。」
她最後還開了個惡劣的男女玩笑,圍近之人聽著了,吃吃竊笑。薛信世將他拉進來,等車輪再次緩緩啟動時,方不緊不慢地移身,抽出椅座裡藏著的一道木匣,將扣金鎖扭開,拿出個小漆盒。
小漆盒裡盛著一點冰塊,一堆黑至發紅的桑子上掛著白霜。
「喏,酸的。」薛信世煞有介事地將桑子推到他面前,表情相當認真。
「陛下……可能是在開我的玩笑。」沈雁按住額角,琢磨著怎麼向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