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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關 靜夜思
人的一生,約莫只有數十年。活到像老不死這樣的年歲,世上是很罕見的。而這個存活了一百多年的生命體,顯然也沒有活出一個人樣。
時間悄悄地爬行著,危險悄悄地接近著。整個無憂城依然無憂。夜裡,一切都那麼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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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蠃回到了東城的營地,這是檗有闐給紫蟗寨安排的駐紮點。紫蟗寨幾個頭目迎了出來,為首的是衛皓。三十年前,就是這個老頭子把自己從烈火中背出來,一路逃亡,到達數百里外的無寶山——千里內毛賊蟻聚的地方。
“如果沒有這個老頭子,我死在這個城堡裡,也就少了許多煩惱。”札蠃陰沉著臉,坐在帳中首座,十個小頭目畏服地分列左右。左下首坐著衛皓,右下首空著一張椅子——那是為紫蟗寨另一個元老、札蠃做強盜的入門師父衝皓而虛設的。
“我出去一下,你們好生看守門戶,衛公幫我安撫紫蟗。”
札蠃大步走向後帳歇息處。衛皓跟了進來:“公子,今晚……”“不用說了!我自有打算。”札蠃的獨斷讓這個把他撫育大的老人激生出十分複雜的情感。在無人處,衛皓至今以“公子”稱呼這個主子。他希望這個“公子”能夠光復老主子的事業,重新君臨無憂城。但在內心深處的另一面,這個小主人也是他從小在強盜窩裡看大的孩子,對這個孩子,他有一種對孫子般的感情,雖然這種感情總被他自己壓制著。如果這個孩子太過聽話溫順,他會很生氣,因為缺乏氣魄;但如如今天這樣獨斷,他在慶幸主公有後之餘又會不自覺地傷心。
“或許他希望的是叫我城主、堡主吧。”札蠃想,“要我來做這個城主,到底是我熱切些,還是他熱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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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歆吩咐下去:“我要靜坐,今晚切勿打擾。”然後門上閂,人上床。點一盞燈,放在腳邊,把真氣運轉七小周天,凝元神,通十二重樓,突地咬破舌頭將血向自己的影子噴去。噫!那影子竟漸漸伸展,越變越長,越變越淡,終於幾不可見。
靖歆將元神附在影子上,從門縫中穿了過去,沿著牆,順著壁,經過七個轉彎,從一道關緊的門縫中梭了進去。門裡面於公之斯端坐著;江離倚靠在几上,懶懶的;旁邊是的有莘不破,追問著日間的疑問。
“還好,沒有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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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織的門緊閉著,隔壁石雁的門也緊閉著。這一宵的月色很美,美得有些妖異。
一條漢子在月色中慢慢地步近,在這兩道門的十步外停下。他的步履沉穩而輕凝。一身布袍下,掩抑著不知多少精力。
金織的門前倒掛著一雙破鞋,石雁的門前倒掛著一雙繡鞋。“這麼晚了,還有生意?”漢子沒有說話,沒有敲門,只是靜靜地走近,突然發現牆角窩著一團髒東西,然後他意識到那是一個和死了沒什麼區別的男子。他望著繡鞋呆了一呆,轉身在那個男人的身邊坐下。
石雁的房間掩得很緊密,但仍偶爾洩漏了一些春光。或許連於公之斯都不相信,那個膽敢圍攻他陶函商隊的大盜,此刻正坐在一個妓女的門邊,等著。
“沙”的一聲,金織潑出了一盆髒水,然後眼睛也不看一下,便關上了門。沒有潑遠的一小股水慢慢流向牆角,到了札蠃腳邊。這個強盜伸出腳踏住,汙水便改了一個方向,向他身邊那毫無知覺般的男人流去。
風很難聞。
如果當初命運的風沒有轉向,他札蠃將是這座無憂城的第三代城主。他祖父是一個開業的英雄,他父親是一個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