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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男女走過來，馬當娜介紹說，&ldo;這是我男朋友阿dick，這是老五和西西。&rdo;

叫阿dick的長髮男孩子看上去甚至還不到18歲的樣子，但卻是上海小有名氣的前衛畫家，卡通人物也畫得不錯。當初馬當娜就是被他送的一疊卡通漫畫所打動的。他的天賦他的髒話他的孩子氣混在一起，就足以能激發像馬當娜那樣女人的母性和熱情。老五是玩卡丁車高手，他和穿西服扎領帶反串男角的女友西西看上去蠻般配的，一對怪模怪樣的小兔子。馬克的目光在隱隱地向我這邊掃來，他彷彿考慮了一下，然後走過來問我， &ldo;要不要跳舞?&rdo;我看看角落裡的沙發，天天低著頭在動手卷一個小菸捲，手的塑膠袋裡裝著幾盎司hash，在他出現幽閉症前兆的時候他總會抽這些東西。

我嘆了口氣，&ldo;我們跳舞吧。&rdo;我說。

唱機的膠木唱片吱吱嘎嘎地放出金嗓子周璇的《四季歌》，於沙啞失真中居然還唱得人心顫悠悠的。馬克彷彿對此情此景很是受用，微閉著眼睛，我看見天天也閉上眼睛，蜷縮在寬大的沙發裡，喝紅酒吸hash總讓人犯困，我確信他這會兒已經睡著了。往往在人聲嘈雜，幻影交錯的場合，他更容易入睡。

&ldo;你在走神。&rdo;馬克突然用德語腔很重的英文說。

&ldo;是嗎?&rdo;我茫然地看著他，他的眼睛在暗中閃閃發亮，像潛伏在灌木叢裡的動物的眼睛，我驚詫於這雙眼睛給我的奇異感覺。他渾身上下收拾得筆挺整潔，頭髮也上了足夠的髮蠟，總之看著像一把嶄新的雨傘那樣。所以那雙不太老實的眼睛彷彿成了全身中心，所有的能量從那兒一瀉而出。是的，白種人的眼睛。

&ldo;我在看我的男朋友，&rdo;我說。

&ldo;他好像睡著了。&rdo;他微微一笑。

我被他的笑激起了好奇心，&ldo;很funny嗎?&rdo;我問。

&ldo;你是完美主義者嗎?&rdo;他轉而問。

&ldo;不知道，我不是百分之百了解自己，為什麼這麼問?&rdo;

&ldo;是你跳舞時的感覺告訴我的。&rdo;他說，看起來是個敏感自信的人。我浮上一個略帶譏諷的笑。

音樂換成爵士，我們跳起狐步舞。四周是一片天鵝絨、絲綢、印花布，陰丹士林布交織成的復古之迷天迷地，漸漸地旋轉成一種輕飄飄的快樂。

等到曲終人散時，我發現那隻沙發是空的，天天不見了，馬當娜也不見了，問老五，老五說馬當娜剛和阿dick離開，而天天剛才還在沙發上。

緊接著馬克從洗手間出來向我們報告一個不算太壞的訊息，天天倒在小便池邊上，沒有嘔吐也沒有流血，他好像在上廁所時突然睡著的，馬克幫助我把天天弄到了樓下馬路邊，攔了輛計程車。

馬克說：&ldo;我送你們吧，你一個人不行的。&rdo;我看看昏睡不醒的天天，他很瘦，可一昏迷就重得像頭小象。

計程車在凌晨二點的街頭飛馳，窗外是高樓、櫥窗、霓虹、廣告牌、一兩個步履踉蹌的行人，徹夜無眠的城市裡總有什麼在秘密地發生著，總有什麼人會秘密地出現，一陣陣酒精味還有淡而堅定的ck香水味時不時飄進我的胸腔，我的大腦空空如也，身邊的男人一個失去知覺，另一個靜默無聲，雖然沒有聲音，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人行道上發粘的影子，和昏暗中陌生男人閃閃爍爍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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