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第1/3 頁)

我走進抽菸室，與一個男人對面而坐。他略略側著身，看得見他留著漂亮的阿加西式的小鬍子，穿長長的喇叭形皮裙。我不知道一個中國男人留這種式樣的鬍子也可以留得這麼有型，他也是惟一一個讓我遇見穿皮裙上飛機的男人。他抽的牌子是&ldo;&rdo;，我能嗅出那種煙霧裡特有的粗糙氣味，像粗皮麵粉粘在舌尖上的感覺。熱的煙夾在冷的手指間。

然後他轉過臉正面對著我，他的眼圈微微發黑，眼睛卻特別亮，看上去威武又柔美，陰陽顛倒正負相和的一種形象。

我們都瞪著眼睛彼此看了一會兒，他站起來，微笑著向我張開手臂，&ldo;，是你嗎?&rdo;此人正是我曾在北京遇到過的造型師飛蘋果。

我們擁抱，然後並排坐下來抽菸。交談了幾句，原來我們坐同一班飛機去同一個地方。我的頭一直在隱隱作痛，抽菸室裡的光線也令人不適。

&ldo;你看上去不太好，有什麼問題嗎?&rdo;他低頭仔細地察看我的臉，用一隻手臂擁住我。

&ldo;是不太好。……不過說來話長，我是去接我的男朋友，他在那兒快要崩潰了。…… 而我，也沒什麼力氣。&rdo;我喃喃地說著，扔掉菸蒂，站起來，&ldo;這兒空氣真差。&rdo;我說著，朝門口走去。

他跟了上來。&ldo;等等，咦，這地上是什麼?&rdo;我昏頭脹腦地只顧朝外走，&ldo;，你的耳環掉了嗎?&rdo;

我摸摸耳朵，嘆口氣，從飛蘋果手裡接過這粒像米一樣大的鑽鑽耳插，它在不同的光線下會有不同的光彩和形狀，是我目前一身黑撲撲顏色中惟一的亮點。我謝了他，一邊走一邊心想，&ldo;真是人一碰到不順心的事，就樣樣都作怪，連好端端地抽一根煙都會有耳環掉下來。&rdo;

在人登機口前，我還是給馬克打了個電話，他聽上去正在忙碌。&ldo;hello。&rdo;他的聲音心不在焉的。我的聲音也隨之變得冷冰冰，冷麵孔貼冷麵孔才是公平的，以此自我保護。

&ldo;我在機場呢，&rdo;我說，&ldo;週末的晚餐就不能赴席了，請跟你太大說一聲，我很抱歉。&rdo;

&ldo;你要去哪裡?&rdo;他的注意力終於吸引過來了。

&ldo;我男朋友那裡。&rdo;

&ldo;會很長時間嗎?&rdo;他的聲音開始滲入了嚴重的不安，也許手裡的筆放下了，資料夾也合上了。

&ldo;如果那樣，你會傷心嗎?&rdo;我還是冷冰冰的聲音。我現在的確高興不起來，我看上去蒼自堅硬，像20世紀末的怨女。我對什麼都不滿意，真是問題多多。

&ldo;!&rdo;他呻吟了一聲，&ldo;你知道我會怎麼樣的，哦，不要開玩笑了，你很快就會回來的，是吧?&rdo;

我沉默了一會兒，當然，他說得對，我會把天天帶回來的，一切都應該好起來。可還能回復到以前的狀態嗎?我還能以擁有兩個男人(而其中一個男人因苦悶而吸毒)而心安理得地寫小說嗎?

我哭起來，馬克著急的聲音：&ldo;出了什麼事，寶貝你說話吧。&rdo;

&ldo;沒什麼，等我回來後再跟你聯絡吧。&rdo;我說著掛了電話。我想我用惡劣情緒汙染了其他的人，馬克會心神不寧地在辦公室裡轉，可憐的人，還有可憐的我。

吳大維曾經對我說：可憐自己是一種最應鄙棄的行為，他說這話時臉上有種上帝般威風凜然的表情，臉上一片亮光。而我從來聽不進他的這句話，我從來都比較容易可憐自己，自戀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