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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讓我看一眼才放心,來我扶你,慢點起。」
楚嵐不情不願地坐起來,伸手去卷褲腳,一彎腰就扯著了後背的傷口,疼得他直抽冷氣。
雁歸手上拿著藥,才轉身回來就見楚嵐坐在榻上痛得臉色煞白,忙道:「你別動!我來!」
楚嵐趕緊縮腿:「陛下怎麼能親手做這種事?不合適!」
雁歸長眉一挑:「那朕現在命楚卿不準亂動!違令者罰!」
「臣遵旨……」
雁歸橫了他一眼:「沒事找事!」
「陛下,臣的腿好著呢,真沒事……」
等雁歸將他褲腳捲起來,露出他那對青紫交錯的膝蓋,楚嵐伸頭看了一眼,好像……是有點慘不忍睹……然後眼角餘光瞥到,陛下的頭頂隱約在冒煙。
「楚雲舒,你和我說這叫沒事?嗯?」雁歸在紅腫處摁了幾指頭,「這兒腫成這樣,那邊都破皮了……你跟我說實話,你爹罰你跪多久了?!」
「也……沒多久。」
「再加一條,欺君之罪!」雁歸瞥他一眼,咬牙切齒地恨聲道,「找個機會告訴你爹,從今往後別來招你,消消停停的過日子既往不咎,再敢動你一指頭別怪朕翻臉!」
楚嵐:「……」
眼前的雁歸,雖然對自己的態度沒任何改變,但他終究為一國之君,行事舉止相較過去還是有了太多的不同之處,所以楚嵐的內心到底還是有所忌憚的,就像是臣子對君主的那種仰視和疏離,微妙且根深蒂固。
雁歸親手蘸著藥膏在楚嵐膝蓋上均勻地塗了個遍,然後薄薄地纏了一層繃帶,修長的手指繞到他膝彎處靈活地打了一個結:「用了這個藥膏,膝蓋明早就能消腫,背上的傷便不包紮了,能好的快一些。」
「謝陛下。」
雁歸抬眼,盯著楚嵐沒什麼表情的臉:「雲舒,我記得以前你的性子活泛得很,怎麼現在變了這麼多?」
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年楚嵐在家養傷時,與江先生隔窗互懟的那一幕,彼時的大將軍,意氣風發,也口無遮攔,那時候的楚嵐,在幼年的自己眼中,簡直像是懸於高天的暖陽,華光閃耀,熾烈如火,能驅散他心底經年不散的陰霾。
可如今,才不過短短六七年的光景,昔日熾如烈陽的這個人,竟徹底改頭換面變了個模樣,他收斂起了自己的耀眼光輝,走入沉沉長夜,雖仍如月華皎皎,卻又雲遮霧繞似的難以捉摸。
此時楚嵐眼中,有一點光一閃而過,快到讓雁歸也來不及捕捉到便閃瞬即逝。
「少時輕狂,如今回首再看時儘是荒唐……」楚嵐自嘲地苦笑,「身邊的生死離合能教人長大成人,眼前的是非善惡,也能教會人很多道理。」
儘是荒唐?雁歸突然感到如鯁在喉:「那不知將軍悟出了什麼道理?」
「謹言慎行,進退有度,方為臣之道。」楚嵐一字一句地回答。
雁歸原本含著一絲期待的目光瞬間黯淡下去,楚嵐的話像是一根帶著倒刺的毒楔子,毫不留情地打進他心底最柔軟處。
原來,長久以來他心中自以為的溫暖記憶,在楚嵐眼中不過是少時做下的荒唐事而已;而楚嵐曾經給他的那些溫柔回應,也不過是大將軍在君權威壓下不得已而為之的臣之道……
一時之間,雁歸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最終定格在了一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上,對楚嵐,也是對曾經的自己。
他半晌無言,許久之後才道:「楚將軍不愧是忠良之後,能得這樣的賢臣良將,朕知足了!」
楚嵐的心裡,猛然間空了一塊。
「篤篤篤。」有人在外輕輕扣門,「陛下,刑部侍郎許大人求見。」
雁歸面上表情恢復如常:「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