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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如面對著個奄奄一息的小丫頭，簡直如坐針氈。只得他們一出門，她便跪到地上，掏出帕子替苦豆兒揩著唇角。

苦豆兒本已死眉耷眼，待寶如的帕子揩過她唇角時，忽而往前一湊，齒咬上寶如的手指，雙眸中滿是怨毒，抽噎著，對於整個世界的毒怨，全發在寶如身上。

咬指之痛，痛徹心扉，這痛，寶如已經不是第一回 嘗了。

小時候有一回去齊國府，大她十歲的尹玉釗，冰雪天裡叫尹繼業扒光了衣服罰跪在南牆跟下思過，她捧了只烤地瓜給他，就叫他這麼咬過一回，差點給咬折指骨。

寶如怕萬一自己一叫驚的季明德進來，此刻就是這孩子的死期，疼的連連噓著氣兒，悄聲問道：&ldo;要不要喝口水？&rdo;

苦豆兒搖頭，淚如雨落，依舊將寶如咬個死緊，不肯鬆口。小狼崽子一般的，從鼻子裡往外嗚咽著。

寶如背身自桌上捧了茶碗過來，甜甜的八寶茶，杏脯、桂圓在上浮著，她左手端茶碗，一點點湊近苦豆兒，悄聲道：&ldo;橫豎喝上一口，好死不如賴活著，不定熬過這一步，就會有轉機呢？&rdo;

她也曾像這孩子一樣，走入絕境，一口氣差點挺不過來，如今依舊在為自己尋找轉機，只要活著，才有機會不是。

苦豆兒兩目戒備，如奄奄一息的野獸，卻也慢慢鬆了牙齒。舔上寶如端著的茶盞，一點點吸溜著裡面甜甜的茶水，忽而牙一叨，叨到那枚杏脯，連吞帶嚼吃了下去。

寶如明白了，這孩子是餓著呢。她右手食指上血往外湧著，從後面抓了兩塊紅豆糕過來，苦豆兒狼吞虎嚼的吞著，一手茶碗一手紅豆糕，寶如連迭聲兒道：&ldo;慢些吃，慢些吃。&rdo;

忽而腳步沉沉，季明德和霍廣義要進來了。

寶如連忙起身，坐正在椅子上，將那吃剩的半塊糕放回了盤子裡，不著痕跡用帕子裹上了受傷的手指。苦豆兒也垂頭，跪回了原處。

季明德在廳中踱著步子，低眉看了許久的苦豆兒，冷笑道：&ldo;既她如此嘴硬，憑打憑殺，那就剝了皮，找處池塘填了。&rdo;

既未提她弟弟，顯然就是放過了。苦豆兒大鬆一口氣，頹坐在地上，忽而又燃出一線生機，兩眼巴巴望著被季明德牽走的寶如，大約是盼著她能助自己逃出生天。

寶如叫季明德拉出廳堂，到了後面一處屋子，陳設簡便的寢室，設有妝檯，當是替她備的寢室。窗子開著，外面是一片大池塘，塘邊一片花海，其間人群穿梭，好不熱鬧。

季明德道：&ldo;方才聽霍廣義說，季墨今日也在洛陽，他傳了話來，要與我在白馬寺一見，他是大伯，還是秦州都督，既在此，我不得不去拜見一下，明日我再帶你出去逛，如何？&rdo;

寶如猜他帶自己來此也不為賞花，一笑，勸道：&ldo;苦豆兒哪小丫頭也怪可憐的，你既知她弟弟在何處，何不就做回好人，把她弟弟給找回來，總比殺人全家的好？&rdo;

季明德笑時，眉間仍是一股子的青：&ldo;她死不吐口，你還替她說話？&rdo;

寶如一笑，小聲道：&ldo;你明知那個人是大嫂，還打她半天，真真是……&rdo;

大房的逃婢，可不就是胡蘭茵的人？

季明德搖頭：&ldo;當不是胡蘭茵。&rdo;

胡蘭茵或者想對寶如不利，但絕不會殺他，畢竟她還妄圖攀著他的肩膀，進榮親王府做少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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