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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到二樓,放眼一看,發現這裡沒有隔間,而是一片軒敞寬闊的大廳,廳前牌子寫著三個大篆:&ldo;稽古軒&rdo;。大廳裡擺放著各色古物,從瓷器、木器到青銅器,琳琅滿目,都用玻璃罩罩起來,旁邊還擱一個黃澄澄的銅牌解說。我估計這裡就是戴鶴軒的私人博物館,裡面放的都是他的收藏。屋子四面窗戶都掛著厚紗藏青窗簾,所以光線不亮,十分安靜,只有低沉的嗡嗡聲傳來,應該是配套的空調。
我掃視四周,看到其中一個櫥窗裡是空的,牌子還沒撤掉,上面寫著汝瓷香爐云云。看來煙煙上次來的時候,就是在這裡出的手。藥不然沖我做了個鄙視的手勢,意思是周圍幾件瓷器沒一件真的。
大廳裡最醒目的,是盡頭一面特別寬闊的牆壁,高約三米五。貼牆鑲嵌著一個大方木陳列架,牆體木質黃中帶著一點淺綠,紋路淡雅勻稱,隱有金絲浮現。整個木架子隔成大約三十個正方格子,好像一面貼牆豎掛的圍棋棋盤。在這個陳列架上,每一個格子裡都放著一件古董。古董的種類繁多,有紫銅的香爐、茄皮曲頸花插、檀香木盒、荷葉茶盞、玉佛雕像,有紫砂茶壺,也有描金方尊,還有青花筆海,真假姑且不論,雜得是真夠可以,可謂是五花八門。
我收回思緒,直接問他道:&ldo;怎麼賭?&rdo;
戴鶴軒用他長長的指甲一指這木架子,微微一笑:&ldo;百步穿楊。&rdo;
&ldo;百步穿楊?&rdo;
&ldo;你們北京怎麼說來著?哦,對了,射覆。&rdo;
我和藥不然眉頭都是一顫,沒想到戴鶴軒居然挑選了這麼一個出奇的方式。
所謂射覆,本來是指中國古代的一種遊戲,在甌、盂等器具下覆蓋某一物件,讓人猜裡面是什麼東西。不過在古董圈子裡,這個詞代表了一種賭鬥的手段‐‐賭主在桌子上擺出幾件古玩,少則五六件,多則二三十件,謂之&ldo;擺陣&rdo;。請射覆者遠遠站開,以一炷香為限,隔空挑出這些古玩中最貴或最古的一件,或者是其中一件真品或唯一的贗品。這個挑選的題目,由賭主來定。
這本來只是個考校眼力的餘興遊戲,後來慢慢演變成了一種賭博方式,古董圈子不是武林,沒那麼多生死決鬥,碰到無法調節的矛盾,就用這種方式一決勝負。這種賭鬥和鬥口不一樣,鬥口是在近處仔細觀察,驗的是真假,實打實要靠鑑定水平;而射覆卻只允許你只站在遠處看,不能靠近,更不能觸控,所以直覺、記憶力、眼力和經驗都同等重要,難度比鬥口更甚。
正因為站得遠,看得不清,所以往往勝負的關鍵因素不是古物,而是心理。比如說吧,賭主擺出兩件來,左邊青花瓷碗,右邊一管兔毫毛筆,讓射覆的猜猜其中最貴的是哪件。按照常理,自然是前者比較貴,但難保後者不是什麼有來歷的出處,賭主會不會利用射覆者隔得遠無法仔細檢驗這個劣勢,故意挖了個坑等著你?再往深了想,人家是不是唱的空城計,故意來這麼一出兵不厭詐?這麼一路想下去,沒完沒了。
這只是兩件古玩,瞎猜還有五成的機率。一般射覆都是十來件甚至二十多件一起擺出來,到那個時候,你不把擺陣人的心理琢磨透,就一點勝算都沒有。
所以也有人說,鬥口斗的是器、是技,射覆射的卻是人、是心。
北京從前有過一位八旗子弟,叫作郝人傑,人家都叫他眼釘子。他有一個絕技,走過古董鋪子,只要掃一眼,就能說出其中真品贗品,各自作價幾何,比老師傅看得都準。賣古玩的一見他來,都趕緊用布簾把店鋪擋上,所以得了個外號,叫&ldo;大街淨&rdo;。他先後參加過幾十回射覆,未嘗一敗,就連京城裡的許多老行家都曾栽在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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