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第1/3 頁)
我收回思緒,望向戴鶴軒這個陳列架。上頭擺著三十件古玩,射覆裡算是多的了。好在這陣中種類繁多,古玩幾乎沒有重樣的,差異大,相對好猜一些。如果三十件古玩一水全是景德鎮的瓷器,那我就直接認輸了。
戴鶴軒拿出一炷香,插在香爐裡,興致勃勃地說:&ldo;我浸y氣功十幾年,已經好久沒跟古董界的朋友們切磋了,今天就回歸傳統,用香不用表。&rdo;然後他在地上用手勢劃了一條線,&ldo;你就站這兒吧。我也不出偏門題,這個陳列架裡,請你射出其中最貴的一件,一炷香的時間,挑對了就算你贏‐‐久聞你破過佛頭奇案,這次看看是不是言過其實。&rdo;
我站到線上,嘴唇緊抿。藥不然站到我背後,悄聲問道:&ldo;哥們兒,這可不容易,你行不行?&rdo;我心裡沒底,但面上卻繃著,說不用你操心,我沒問題。藥不然聳聳肩,往後退了幾步。
戴鶴軒把香點著,一縷幽煙裊裊而起,整個展廳立刻變得靜謐幽遠起來。我瞪大了眼睛,朝那邊看去。我的視力不錯,戴鶴軒那條線也不算劃得很遠,我基本上能看清那三十個物件的樣式、紋飾,質地和上面的個別題字也勉強能看到,再細就看不出來了。
一炷香的時間大約是十五分鐘,也就是說我每三十秒要看清一樣東西,心理壓力是相當大的。射覆者射心,果然是名不虛傳。我連忙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一件件看過去。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位於木架右上角的一尊青花山水人物紋筆海。這東西的光澤含而不露,白釉上泛起一點點青色,上頭繪著山水,柳樹已現枯枝,一旁松柏卻依然枝繁葉茂,這畫的應該是深秋景緻。這東西看起來應該是清中期的,不是雍正朝就是乾隆朝。我飛快地給它估了一個價,然後去看第二件。
第二件是一個微胖的扁鐵盒子,有一個托架讓它豎起來。盒子應該是鐵皮的,四角包著銀邊,蓋子上還有勾勒均勻的幾何圖案。這是個銀邊煙盒,裡頭的高度恰好能擺好一排香菸。這玩意若不是民國貨,我把藥不然腦袋擰下來,根本值不了多少錢,直接劃掉。
我輕輕地笑了一下。古玩種類多的好處就在這裡,彼此之間差異很大,有些東西可以直接排除掉,省掉不少心。
我飛快地移向第三件,這是個犀角雕的杯子,造型古樸,杯子外壁雕的是一幅山居圖,卷藤紋、植株和山中奇石雕得十分精細,刻痕深峻,邊角圓潤,刀功精湛無比。我隔著這麼遠,都能感覺到一種厚重的氣勢湧過來。這東西我猜大概是明代晚期的,這種疊層的雕刻技術是典型的明風,而且要到明代晚期海禁開放,犀牛角這種材料才會大量流入中國。我掃了一眼雕紋的包漿,小童、樹藤、山石、大樹的表皮都覆著黑褐色包漿,含蓄而幽邃,我相信自己的眼力肯定沒錯。
不知為何,我一看到那大樹,腦子裡忽然躍進一個念頭。
百步穿楊?
這四個字一下子讓我的思緒跑偏了。
百步穿楊,這個名字怎麼聽著這麼熟,最近我一定在什麼地方聽說過。我搖搖頭,想把這些無關的念頭趕出腦海,可它偏偏飛速地運轉起來。我一下子想起來了,鍾愛華在給我講述豫順樓大戰時,曾經提過這個名號。當時在鬥珍會上,七家商號為了鉗制黃克武,各出高手賭鬥,其中有一項,就叫作百步穿楊。
射覆是個雅詞兒,只在京城流行,到了河南改成了更加直觀的&ldo;百步穿楊&rdo;。但戴鶴軒明明是杭州人,又待在南京,怎麼用的是河南的術語呢?難道他和豫順樓之戰也有什麼淵源?這人年紀輕輕就進了《清明上河圖》的鑑定組,跟他的身世背景有沒有關係?
這些亂七八糟的思想碎片飛快地劃過腦海,吸走了我大量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