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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o;三發子跑不動路，你說咋辦？&ldo;

&rdo;跑不動俺背著，要活一起活，要死一塊兒死。&ldo;

&rdo;不行哪！&ldo;她還反對：&rdo;咱們帶點穿的蓋的，還有些零零碎碎捨不得，你同紹發、二發子扛不完，再要背上三發子，咱咋上路？難道啥都不帶嗎？再說在路上還是沒吃的，沒吃的你就背不動三發子，三發子也餓得走不動，天哪！&ldo;她哭著：&rdo;還是死在家裡，俺同三發子不逃啦，要逃，你爺兒仨逃罷！&ldo;

&rdo;球！&ldo;三發子他爹咒罵著，餓得癱軟在床上，頭昏眼花一個勁兒乾嘔。第二天再也熬不住了，跪在他妻子面前乾號：&rdo;走罷，走罷，再不走，咱全家都完啦！&ldo;但是她不肯走，邊哭邊嘟囔著道：&rdo;要是象前莊多好哪，金子銀子一大把，東邊鬧災荒，西邊躲一躲，咱窮人家就沒路！……&ldo;

聽見妻子這樣埋怨，三發子他爹也就橫了心，從地上爬起來號哭著道：&rdo;紹發、二發子、三發子，你爹可要走啦，誰跟俺，就走；誰銀媽，聽她的話，‐‐誰跟我走啊？&ldo;結果老大鄭紹發哭哭啼啼跟他爹走了。二發子也想跟他爹上路，可是一扭頭又躺回床上去，用被子矇住臉直哭。第二天，有人到災區裡買女孩子當丫頭、妓女，買壯丁去做苦工、當兵，二發子再也忍不住就去當了兵，換到一塊大餅兩個蒸饃，往家裡一放便向天津出發，鄭家於是就剩下三發子和他媽。

&rdo;飢餓&ldo;本身在吃人，它吞噬了千千萬萬的生命，草根樹皮蕩然無存，觀音土被視為珍品。衙門裡的賑糧用來收買黃花閨女當丫頭娼妓，收買精壯漢子做工當兵，廣大的災民絕少可能分到一塊餅、一碗粥。兩個多月後，易子而食，慘絕人寰的故事也在河街重演了，三發子他媽開始絕望，軟弱地牽著他：&rdo;怨你爹不等等咱，他倒先逃啦，咱娘兒倆也走罷，天可憐別在路上餵了老狼。&ldo;這當兒同村的人差不多全已逃光，也有三三兩兩班得晚一點的，三發子娘兒倆便同他們一起上路。寒風刺骨，灰沙漫天。這一帶逃荒的行列如百川匯海，曉行夜宿，自許州出五女店，經鄢陵，過柴莊，到尉氏，入朱仙鎮，越杏花營，天上飄著鵝毛大雪，地下災民就象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多，越滾越大，群向開封逃生。

且說在一路逃荒的災民之中，只剩下一個姜二拐是河街後莊人氏，他給地主打瘸了腿，也給苛捐重稅和災荒壓毀了家，是個單身漢。三發子娘兒倆虧得他一路照料，沒有在途中倒斃。到得開封，那時光既沒有&rdo;難民集中營&ldo;又沒有&rdo;收容所&ldo;那些花招。衙門找幾條街口施施粥，災民到店鋪住戶要要飯，入晚找個破廟、馬廄睡一覺，生命的威脅暫時解除，可是長此以往終非久策。有一晚他們在破廟裡烤火，三發子不知從哪裡偷來只老母雞，姜二拐便把雞開膛破肚塗上泥，正好那天廟裡有人拜神，破桌上還供著一碗黃酒，三個人邊一吃叫化雞邊喝酒，緊挨著火瞪住院子裡白茫茫大雪一片，禁不住悲從中來。二拐拉開嗓門淒涼地唱道：&rdo;嘉慶無道登了基，老百姓逃荒亂唧唧，逃來大車並小輛，逃來驢馱擔擔的……&ldo;

&rdo;小心！&ldo;三發子他媽抹抹眼淚警告道：&rdo;給捕快聽見要砍頭的！&ldo;

&rdo;捕快有這樣大本事？&ldo;三發子大感興趣：&rdo;俺長大以後要做捕快，不讓人欺侮咱！&ldo;

&rdo;俺入他捕快八輩兒的！&ldo;姜二拐長長地嘆口氣道：&rdo;鄭大娘，俺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