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驚蟄(二)(第1/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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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敲打槅門,滴答作響,碎光斜照細柳臉上,輕盈的紗巾被風吹動,底下面容隱約,她以一雙波瀾不驚的眼審視他。
但他站在那裡,起初巋然不動,一縷溼潤的烏髮散在肩前,碎光如粼波,點綴他蒼白的側臉,他眼睫輕動,始終迎著她看似陌生的目光,那雙眸子盛著昏昧的光影,像是要透過她臉上的長巾洞悉她的所有。
這一刻,細柳眼底神光微閃。
忽然覺得好像被審視的,成了她。
他淡色的唇輕啟,像是要說些什麼,但細柳率先轉過臉:“算了,我也不是那麼想要知道。”
那隻狸花貓在她腳邊蹭來蹭去,貓叫聲填補著他們之間忽然的靜默,陸雨梧看著她俯身將貓一把撈到懷裡,他想說的話都咽回胸腔,好一會兒,他將一旁架子上銀灰色的圓領外袍取下來穿上。
細柳便也靠在椅背上,看他繫好衣帶,滿室狼藉,他卻安然自處,昏暗的燭影裡,細柳見他抬起右手,手指才觸控到衣領處的玉珠扣卻又忽然一頓,他很快換了另一隻手,手背蒼白單薄的面板底下,漂亮的筋骨分縷繃緊,修長的手指捻住玉扣,稍稍用力。
“方才在簷上的人,是來盯著你的?”
細柳還在看他的手,卻忽聽他開口。
她不著痕跡地挪開視線,淡聲:“汀州乃是非之地,你不該來。”
“我知道。”
陸雨梧扣好衣釦,垂眸想起今日接風宴上以孟提學為首的種種試探:“慶元一省的鹽業便相當於一半的帑銀,慶元鹽商以汀州鹽商為首,世代承襲,以至於此地官商之間千絲萬縷,密不透風,朝廷清理慶元鹽政多次,亦未能除其根本,而我來此,等同於新紮進來一根釘子。”
“你真覺得自己就只是一根釘子那麼簡單?”
細柳重新抬起眼簾,看見他走到那一張書案前,將一支蠟燭湊近案上的燭焰,她打量著他頎長而挺拔的背影:“釘子而已,拔了就是,這樣的事他們沒少幹,但你陸大人卻不一樣,他們想拔了你,卻又怕你紮了他們的手,你如果肯做個糊塗知州他們倒還鬆了一口氣,但若你不肯,那麼他們想盡辦法也得對付你,何況,你怎知除了汀州這個狐狸窩之外,沒有其他人在盯著你?”
案上的燭火分出一焰點綴在陸雨梧手中那支蠟燭上,焰光閃爍,映於他漆黑的眼底,他轉過身,扶燈走來她面前。
那燭火被他捧著,昏黃的光映照他銀灰色的錦袍瑩潤泛光,忽的,他俯身湊過來,細柳後背抵在椅背上,僵了一瞬,下一刻,她卻見他伸手將蠟燭傾向一邊,蠟油滴在旁邊案几的燭臺上,他的衣袖將他左手腕部遮掩嚴實,他將蠟燭立在燭臺:“所以,你便是汀州之外的其他人派來的。”
他的嗓音平穩,很快直起身。
於是那種冷沁幽微的香不再隱約將細柳籠罩,細柳呼吸平順了點,冷淡道:“陸大人,哪怕我今日不殺你,也有的是人想讓你死,但我卻實在不
想讓他們過得太舒服,今年四月達塔人與我大燕又起戰火,若放任慶元鹽政這潭深水被那些蠹蟲攪得更渾濁,遲早會連累西北糧草的供給,糧草是西北大軍的命脈,若切斷了它,便會直接影響西北戰事。”()
≈ap;ldo;鑽在慶元鹽政這潭水底的每一隻蠹蟲,總有一日我會將他們逐一剝皮抽筋,≈ap;rdo;細柳說著,那雙眸子抬起來,盯住他,≈ap;ldo;你既然可以從密光州那樣的絕境裡走出一條仕途,那麼到了這裡,你應該也可以做好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千萬不要做個糊塗官。≈ap;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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