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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到吳運韜的辦公室去，那裡成了他的聖地，在那裡他能更真實地證實自己的幸福，再一次聽到吳運韜的鼓勵與讚賞，同時，一種畸形的願望，也在他內心深處萌發了出來：要盡一切可能使自己在他面前像一個可以信賴和依靠的兒子。

春天，金耀接到金超寄自北京的信。

金超告訴這個不成器的弟弟，他在北京的奮鬥取得了&ldo;階段性勝利&rdo;，他被任命為編輯室主任，他特別說明：&ldo;處級，相當於縣長或縣委書記。&rdo;他對沒什麼文化的弟弟寫道：&ldo;人生就是這樣，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rdo;他讓金耀把這個訊息轉告家人，他就不另外寫信了。

變化了的世界(3)

當時全家人都在北山上平整土地和為蘋果樹剪枝，金喜財老漢順便在地邊掏出了一條土地，可以種幾缽番瓜，就讓金耀回家來取番瓜籽，金耀遇上了鄉郵員。

讀罷信，金耀大叫一聲，也顧不得回家了，像旗幟一樣高舉著那封信，高叫著：&ldo;我哥當縣長了！&rdo;跑過金家凹的主要街道，然後往北山竄過去了。

北山上有很多做農活的人，都直起腰嘲笑地看著他。當他們聽清他的吶喊以後，善良的莊稼人就不再用嘲笑的目光看金耀了，好像他那樣奔跑和吶喊是理所應當的一樣。人們不約而同撂下钁頭，挖上一鍋旱菸，站到已經吐出草芽的山坡上，議論著這件事的意義，羨慕極了。

精靈鬼孟三早就忘了村長金秋明把金喜財家的水澆地奪過來分給他這件事‐‐‐那是他向金秋明賄賂三百元辦到的事情‐‐‐以金家凹村最聰明人的身份對大家說：&ldo;誰家有金超這麼一顆兒子，死也值了。&rdo;

住在村西頭的白鬍子老漢劉柺子把身體的全部力量都支到右腿上，喜眯眯地望著北京的方向，點著頭說：&ldo;超超這娃的前程，真格大著哩！&rdo;

金喜財老漢遠遠看見金耀從山下跑上來，哇哩哇啦地叫，先打了個愣怔：狗日的果然瘋了。他本能地把老伴和女兒金秀護在身後，攥緊了钁把，心裡盤算著：這個人若是再傷我家裡的人，就用這钁頭把狗日的挖死。

金秀耳朵尖，先聽出了一點兒名堂，從父親身後掙出來。金喜財老漢還在胡亂咒罵使他萬分痛苦的逆子，金秀根本聽不清哥在喊什麼。十九歲的她憤怒地甩過頭來，喝令父親閉上嘴。金喜財老漢嘴沒閉上，卻驀然間沒了聲音‐‐‐他沒想到女兒也會這樣。

現在就連金喜財老漢都聽清&ldo;我哥當縣長&rdo;這句話了。

稍頃，金耀從一道坡坎下面露出汗淋淋的頭，用最後一點兒氣力爬上了坡坎。他臉色煞白，好像要死。母親驚叫一聲，先撲過去抱住了他。他站不住，連帶著把母親也拐著倒在了地上。金喜財老漢俯下身子，問：&ldo;這娃咋了？&rdo;

金秀把信從哥手裡抽出來，急切地看了兩行，&ldo;呀！呀！&rdo;地叫起來。

金喜財急了：&ldo;我日你媽叫喝啥了麼叫喝？咋了？！&rdo;

金秀一旦把事情說清楚，一家人就都&ldo;瘋&rdo;了。那封信在四個人手裡奪過來奪過去，很快就碎了。

&ldo;那就把咱谷莊驛伍俊德鄉長也管了麼？&rdo;

金耀喘著氣說：&ldo;管了管了！&rdo;

&ldo;那我要跟娃說把狗日的撤了，這伍俊德鄉長這麼多年就不做人事麼。&rdo;

老漢以為他那寶貝兒子當的是崤陽縣縣長。母親說她明兒就去縣城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