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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到了。&rdo;司機把車停在中國文化大學的門口,簡短地說。
金超付了車錢,走下車來。
中國文化大學的大門被重新改造了,變得奇形怪狀‐‐‐這個龐大的不規則建築全部被黑色大理石覆蓋,看上去不像是文化大學,倒好像是研究某種病毒的秘密機構。大門裡面十八米高的毛澤東立身塑像,寂寞地看著眼前這個變得陌生了的世界,眼睛裡隱含著悲慼與責怨的目光。還是在金超上學的時候,不知道誰在這尊塑像的基座上用記號筆寫了這樣一句格言:&ldo;自由毀壞一切。&rdo;並且落款為&ldo;毛澤東&rdo;。那時候氣氛還不像現在這樣輕鬆,學校當局追查了很長時間,也沒有查出是誰寫的。在中國文化大學思想活躍的學生們中間,&ldo;自由毀壞一切&rdo;被認為是毛澤東思想的精髓,它不斷被社會的發展證實,它表述的是絕對真理‐‐‐短短的十幾年,一切的一切,都是多麼不一樣了啊!自由毀壞了一切既定的東西,一切都在重新安排,一切都處在過程之中。
殺戮未必使用刀劍(5)
金超在哪裡?
很少做哲學玄想的金超苦笑了一下,對悲慼的塑像低語:&ldo;我正處在你老人家不願被毀壞的那個變得越來越小的世界之中。&rdo;
金超沒有走進學校的大門,他來到大門右側那個掛著紅燈籠的&ldo;九重天酒家&rdo;,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要了幾個菜,一瓶&ldo;五糧液&rdo;,慢慢呷著。
來這裡就餐的照例都是中國文化大學的學生,能夠在這裡消費的照例都是有權或有錢人家的子弟。上大學整整四年,金超無數次看見陸明以及陸明一類的人前呼後擁走進這裡……他當東方文化出版中心常務副主任以後,請在北京工作的同學聚會,他首先把他們招呼到這裡,痛痛快快地糟了一個晚上。那時候他和紀小佩的婚姻正在岌岌可危之時,他瞞過了她,對同學們說她到外地出差去了。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他認為擁有了整個世界,他認為能夠進這個高檔酒家就是擁有了整個世界。
但是現在,他知道了實際上他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
這天晚上他倒是沒有喝很多酒,何去何從,這亟待選擇的問題使他無法讓自己沉醉。沒有人可以商量,師林平現在的架子大得很,到機關開會遇到他,連理都不理……當初在東方文化出版中心的時候……現在,金超真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世態炎涼。
金超突然想到上大學的時候讀到的高爾基關於託爾斯泰的特寫‐‐‐高爾基向託爾斯泰講述了自己的生活經歷,託爾斯泰說:你受了那麼多苦,你有理由變壞……他覺得這話簡直就是對自己說的。
……
金超用塑膠袋把酒菜帶回家,他感到渾身燥熱,卻沒有醉。
他回家以後接的第一個電話是東方印刷廠廠長金文翔打來的。
金文翔已經改口稱他為&ldo;金書記&rdo;,說聽到他要來高興得一宿都沒睡,說:&ldo;這下好了,咱哥倆好好折騰折騰……&rdo;他問金超什麼時候過來,他派車來接。金超說,他還有些工作要向新班子交接,&ldo;過幾天,過幾天吧?&rdo;金文翔愉快地說:&ldo;看你方便。反正你隨時吩咐我就行了……&rdo;放下電話,金超愣了很長時間。從此之後,就和這樣的人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