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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棺,蓋土,杜牧之在懷俄明的山下,在自己的生命裡,又告別了一人。
「and the ountas echo」莉莉正戴著老花鏡坐在床上細細翻看著自己和丈夫的老相簿,見到杜牧之來了才出聲。
莉莉穿著幾十年前懷俄明時興的碎花布裙,聽說這是她和費爾德第一次約會,費爾德送給她的裙子,她立即找了個地方換上,兩個人在舞池裡互相注視著起舞。
「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或許我也終於知道了你為什麼當年會取這樣一個名字。」莉莉轉過身子來,微微笑著看向杜牧之。
午後的日色暖軟,又加快了腳程,一點一點從窗欞那兒溜了進來,悄悄爬滿了莉莉的臉,染了一頭的碎金,又在兩個人身後,印了更深的影。
「這個地方啊,都是山,我和費爾德也看了大半輩子的山,到最後還是選擇一起留在山裡。」莉莉好像陷入了回憶,杜牧之分明看見了,費爾德鎮長就在一旁,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的妻子。
「去看看你的客棧吧,我們猜想那對你一定有特別重要的意義。你走之後費爾德就把那片地買了下來,一直都在打掃著沒有荒廢,它正等著你回來。」莉莉笑著朝杜牧之揮了揮手,費爾德也是。
「謝謝。」杜牧之輕輕說了一聲,也不知道那兩個人有沒有聽見。
第51章 風塵沾染滿面霜
活著就好。
日子百無聊賴,杜牧之又回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懷俄明的山裡,小旅館的陳設和他走之前沒什麼兩樣,一點兒灰也沒落下,顯然是費爾德和莉莉一直在幫忙打掃著。
「謝謝你,老費。」杜牧之微微嘆了口氣,把帶來的威士忌往自己門前的土一澆,酒香瀰漫了整個小院。
他和晏淮左的合照還安安靜靜地擺放在櫃檯上,背面他曾經寫下的那幾行字都已經褪了色。
杜牧之細細撫摸過,終於,把這張合照放在了箱底的最深處。
不過看庭前四季慢慢變化,看春鳥來,聽夏雨聲。有秋葉落,落雪寂靜無聲。每一天每一刻,杜牧之都會從這裡倒退著,往回走,逆著時間的長河從北京他和晏淮左的家,到南京的棲霞寺、紫金山湖,到徐州的雲龍山、楚王陵。
在黃石,在普提斯,在懷俄明山中的每一天。
最後,就要回到那條洲際公路,回到最開始的地方,他們從來沒有遇見過。
直到有一天吧,杜牧之又拿出曾經大提頓山前拍下的只有他和晏淮左相擁而吻,被別人拍下的他倆的老照片——杜牧之在牆邊看著別人三三兩兩的拍著照出神,晏淮左就在杜牧之身邊正側頭看著他,而其中眼神晦暗,此時此刻杜牧之竟讀不懂。
再後來又是一年大雪紛飛,杜牧之懶散在自己剛建好的旅居里。屋外寒風呼嘯,山林皆寂,屋子裡只有壁爐燃燒著乾柴的聲音劈啪作響。他正拿著看了很多很多遍的那本《群山回唱》,倚在沙發上,感受著溫黃的光而垂垂欲睡。迷濛間,好像很多故事情節又都鮮活起來,卻又都披上了一層霧濛濛的橙色——愛人正坐在自己身側,耳邊雖然喧囂,但唯有那世界的一角是如此安靜祥和。杜牧之循著晏淮左目光所及的地方,是一層又一層的溫柔繾綣,望著誰。大概從那一刻,這個眼神就盤根錯雜糾纏了他整個一生年歲,每逢深夜寂靜,便從記憶的縫隙裡漏流出來,一滴一滴點沾在心頭。
杜牧之想啊,自己的的一生,大概就是這樣了。從童年的顛沛流離,到少年時候的幾番愛恨惆悵,又至成年幾時悵然回望,最後也走不出看不破。世事洪冥蒼狗,一切都過得飛快,如鴻過隙。大概這個時候,他也就知道了曾丟失分開的人便再也回不來。風塵沾染滿面霜,鬢涼難熄心中火,星星點點,無數個碎片的懷想團聚到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