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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古城中,兩人在中央廣場看見了大衛雕塑,別冬有些激動,冷峰卻說:「這尊是青銅的,是後人仿製的,正品在美術學院裡,我已經預約了,下午就可以去參觀。」
「噢……」雖是仿品,別冬卻也看得津津有味,他現在能看出些門道,即便是仿品,也跟國內那些公園或地產商搞出來的拙劣「大衛」大相逕庭。
天太熱了,廣場上寂寂無人,冷峰帶著別冬躲進一條小巷子,隨便找了家餐館吃東西,從視窗能窺見百花大教堂,這麼寂靜的午後,別冬突然記起跟冷峰一起看過的一部電影,《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兩個主角也是在這麼炙熱的午後,在空曠的義大利北部小城的廣場喝東西,看書,一人騎一輛單車往返家和城中,無所事事地消夏。
突然就有那麼一種自己誤闖進了電影畫面的感覺,可是別冬看著對面摘掉墨鏡的男朋友,覺得他比電影男主角更帥。
「想什麼呢,偷摸笑。」冷峰問。
別冬於是說了那部電影,冷峰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頜,學著電影主角,以一種慵懶又略帶不自知的傲慢說了那句經典的:「later。」
別冬笑了,想起那部電影的結尾,突然有些不合時宜的悲傷。
越覺得此刻的自己幸福,越是有種無法形容的傷感。
下午他們去美術學院看了真正的大衛,冷峰什麼也沒說,藝術作品固然有許多創作背景和與之相關的故事,可是在欣賞的時候,冷峰覺得最不需要的,是像個導遊一樣在邊上嘮叨,知識可以提前瞭解,但面對藝術本身,只需要用身體和心去感受。
別冬細細地觀摩光滑的人體和繁複流暢的褶皺,看到雕像本身,又看到它所傳遞的無所畏懼的戰鬥氣息。
這座城有取之不盡的藝術瑰寶,他們又去了烏菲齊美術館,看到了文藝復興時期最偉大的畫作,然後去聖洛倫佐教堂,佛羅倫斯最負盛名的美第奇家族墓地就在此處,以及米開朗基羅的《晝、夜、晨、暮》系列。
藝術作品都是沉默的,可是所有的表達也都在沉默中。
別冬覺得自己多了許多對藝術的「敬畏」,像敬畏天地自然一樣,開始發自心底敬畏這項「人為的」創作方式。
冷峰也說,「大師就是最好的老師,看一遍大師的作品,比上幾年的課都有用。」
別冬想起自己曾經真的起過心,想讓冷峰教他如何做雕塑,想也能擁有跟他一樣的,那麼牛批的一手技術,但冷峰從來不教,總說別冬保持最本真的天分就好。
現在他帶著別冬到處看作品,也從不解說,別冬漸漸能體會到一些冷峰的用意,一千個人看大衛也許會有一千個理解,自己看出來的,感受到的,才真正是自己的,冷峰從來不想去「灌輸」什麼,他喜歡那個「獨一無二」的別冬。
夏天的傍晚來得遲且長,兩人在城裡逛來逛去,不知不覺走到河邊,日暮時分人漸漸多了起來,冷峰指著河面上唯一的一座廊橋說,「那裡是但丁遇見他的夢中情人的地方,後來人們就叫這裡情人橋。」
這個名字讓別冬噗嗤一聲,果真哪兒哪兒都有情人橋,可是待他聽了這橋的來歷,卻又笑不出了。
9歲的但丁第一次在橋上遇見了8歲的貝特麗絲,並不知到底是什麼吸引著他,卻對她一見鍾情。
再見已是8年後,仍然在橋上,深情注視愛慕之人的但丁卻直接被忽視了,後來夢中情人嫁給了伯爵,又在24歲就香消玉殞,徒給詩人留下一地遺憾。
聽了這個故事,別冬第一反應是:「我們不要去走那座橋。」
「為什麼?」
「不吉利。」
冷峰笑了,卻點頭:「好。」
然後他們從另一座橋過河,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