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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知道,江陵王李陵有兩個了不起的兒子,嫡長子李元宏,年二十又五,封清河王;嫡次子李元曄,年十七,封琅琊公。二人少年成名,容貌出眾,文採風流,前者十六於範陽登高雅集策論而被時任中正官評為二品,拜大名儒陳郡謝遠為師;後者乃是南朝第一名士琅琊王恭的首徒,年方十四便被巡至的太師、太保親評為一品,以一篇《汾陽集序》技驚四座。九品中正制度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士族子弟但凡入品,必為六品之上。但是,哪怕如此,也鮮少有如此年少之人被評為上三品,更遑論是一品,北朝已有百年未見。此後北地士族皆謂:「江陵李氏有二郎,天下誰人不識君」。
此二人者皆是當世少有的俊彥。
又因其二人儀表俱佳,姿容冠世,有好事者將二人名列北朝四大美男,謂之「江陵二昳」,意為姿容昳麗,無可比擬。
在這個極度崇尚美的時代,女郎婦婆並不掩飾自己對美的喜愛,較之南地,北地風氣更濃。傳聞李元曄在驪山草堂求學之時,縣中乃至臨縣外郡女郎婦婆每每攜閨伴密友來看,成群,將個偌大的驪山圍得水洩不通,夫子嗟嘆,士子怨懟,逼得他不得不移居驪山東南的荒僻險峰,只求一刻安寧。又因其小字檀奴,世人便稱其為「江陵檀郎」。
時人皆以貌取人,簡直嘆為觀止。昔年潘岳攜彈弓於洛陽城中投射,女郎婦人連手圍之,爭相讚美,大才子左思想要效仿,結果因為長相醜陋而遭老嫗唾棄、老媼投擲。
如此天差地別,叫人忍俊不禁。
元曄回禮:「曄乃庸人,不敢當此重禮。」
元梓桐笑了,挑眉道:「公若為庸人,世間何人敢稱士子學士?」
「女郎嚴重。」
有胡姬進來換盞,撤下空盤,端上一道醬肉片。菜餚是剛剛出爐的,還滋滋冒著熱氣,色香味俱全,非常誘人。
「君侯先請。」元梓桐笑道。
元曄謝過,執箸欲夾,手卻忽然頓在那裡。
元梓桐有些心虛,偷看他的神色,佯裝鎮定道:「有何不妥?」
元曄斂去了眼底藏匿的微笑,坦然食之,只道:「無。只是想起家君遠在洛陽,年節之時,唯有大兄、阿母和幼弟在側,一家人始終無法團聚,不覺心有慼慼。」
元梓桐自小就對他多有傾慕,如今見面,愛意更甚,見他失落不免心有不忍,撫慰道:「令尊人品貴重,忠良賢能,朝野上下無不敬服,素得至尊倚重。此次罹難,定為小人構陷。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正身直行,眾邪自息。至尊聖明,定然早日查明真相。貴人不必煩憂,尊上不日便可返還。」
「承女郎貴言,曄不甚感激。」他這才釋然一笑,原本有些清冷落寞的眸子也多了幾分清朗明媚。
元梓桐不敢過於注視他,垂首笑道:「貴人知此,善也。」
外面傳來喧譁聲,幾個衙役打扮的漢子一舉掀開簾子,衝進了室內。為首的虯髯漢子衣冠不整,兇相畢露,往門口一站,隨意掃視了一圈,冷笑道:「抓起來。」
「安敢無禮?」蘭奴上前大喝。
這漢子肆無忌憚地掃了她一眼,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大黃牙:「小娘子,妨礙府衙辦公,這可不是好玩的。」
「辦公,辦的什麼公?不說緣由就要拿人?你們是哪裡的衙差?」
漢子獰笑一聲:「有人舉報,這裡有人私殺耕牛,取肉而食。至於兄弟是在哪兒辦差的,等去了縣衙大獄,自然有人會告訴你們。」
兵荒馬亂的年代,糧食不易,牛馬稀缺,所以朝廷格外重視。自北魏開國以來就有規定不得擅自殺害耕牛馬匹,文帝更是在成化三年時頒布過一則條令:「主自殺牛馬者,徒二年」。
殺一頭牛,關兩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