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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不語。
齊央說的我何嘗未曾想到過。我也曾考慮過直接去問父親,但反覆地想還是放棄了。首先,父親的態度尚不明瞭,做子女的在這種事上也沒什麼發言權,實在無法指望能產生什麼影響。其次,正如齊央所言,陳國勢大,又是鄰國,而且宗伯在這些事務上的分量極大,兩者聯合,父親即便不情願,也要顧及他們的壓力。
不過辦法倒也不是沒有……我琢磨著,心思漸漸沉澱下來,拿定主意,即向齊央告別,快步地離開了。
回到宮室,我立即叫寺人調墨,自己在案前坐下,拿來兩卷空牘,想了想,提筆疾書。寫完之後,我瀏覽了一遍,將兩卷分別封好,派人喚來使者。
我將旁邊的寺人都遣開,將一卷牘書交給使者:&ldo;此書交與太子。&rdo;
使者應諾接過。
我又遞去另一卷:&ldo;去宗周前,你先往衛國,將此書交與衛伯。&rdo;
使者面露訝色:&ldo;衛伯?&rdo;
&ldo;然。&rdo;我吩咐道:&ldo;此信甚緊要,你且速往。&rdo;
使者答應,受書退下。
手頭的事情暫時完成了,我望向外面仍明亮的天光,長長地吐了口氣。
交給觪的信很短,只跟他通通訊息;而給王孫牟的信裡,我語氣急切,把整件事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一遍。
王孫牟是聰明人,這些話什麼意思他一眼就會明白。
我的想法很簡單。因為按禮法,既然是立繼室,母親隨媵中的人才是最佳人選。
衛國是母親的母國,無論勢力或親緣都是陳國無法比擬的,若衛國出面干涉,陳國便無可奈。現在母親喪期未滿,衛國不好先提什麼,而陳國之所以這樣急切,大概就是想搶在衛國有所動作之前……我起身走到堂前,望著蕭瑟的庭院,秋風正緊,黃葉在樹上舞動,吹得嘩嘩作響。
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是錯。
說我謹慎也好顧忌也罷,或許因為母親,我對父親仍然難以敞開心胸。兩個月來,我們的感情確實拉進了許多,父女兩人的相處也不乏主動,卻似乎總隔著一道溝,難以逾越……
麻頭蓬亂,擦在簡片上,發出窣窣的碎響。
我清理了幾片簡牘上的積塵,抬眼瞟瞟前面,父親和益皆神情專注,仔細地將殘簡上的麻繩換作皮條,慢慢編起。我復又低下頭去,室中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似乎將一切心思都收納在了木竹碰撞的清脆聲音之中。
一晃過去了三日,陳國使者以關心公子樵傷勢為名,一直待在杞國。期間,不出意料,他與宗伯等人來往頻繁,還見了幾次陳媯。
不過據我所知,益卻沒怎麼見過陳使。因為陳使到達的第二日,守藏史來跟父親說藏室中積累了許多殘簡,想請父親遣人幫他整理。父親一聽,表現得很感興趣,此後,他每每空閒下來,必定要叫上益和我隨他一起修補簡牘。
忽然,我聽到父親低低地笑了起來。詫然望去,只見他將一片寬寬的木牘拿著,看了又看,遞給我:&ldo;姮可還記得此物?&rdo;
我接過來看。那牘片上畫著一堆線條,有粗有細,歪歪扭扭,像是畫,又更像是字。我惑然,這是什麼?
&ldo;不記得了?&rdo;父親看著我,臉上綻開笑容,緩緩地說:&ldo;當年你要習字,卻不願畫沙盤,隻日日來為父處摹牘。&rdo;
我恍然大悟,終於記起,這竟是當年我認字的傑作。那時,我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受過十幾年教育的人,怎麼能真和白丁小兒一樣拿沙盤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