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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勻一些,但反倒弄得愈加不暢。
“他還肯定說了啥?你想。”瑩兒說。
靈官大腦暈乎乎的。臉在燃燒。瑩兒成了太陽,把他身上的水氣全烤乾了。奇異的渴再次襲來。就說:“忘了,等想起來,再告訴你。”逃似地離開後院。
“人不大,忘性不小。”瑩兒笑。
笑聲剛落,她吟唱的“花兒”已追出來了——
白楊的木頭杏木的心,
扯壞了兩連鋸子。
阿哥沒有維我的心,
枉費了尕妹的意思……
(6)
媽見了靈官,吃了一驚,問:“你咋了?臉這麼紅。”靈官吱唔道:“誰知道呢…… 也許感冒了,頭疼得兇。”媽說:“桌上有去痛片。”靈官哼一聲,取了杯子,沏了水。
媽又說:“矇頭睡上一覺。”靈官說:“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忙你的去。”媽就出去了。
喝杯水,靈官平靜了。他索性躺在沙發上,品起瑩兒的話來。結果發現,每一句話都有深意,每一句話都又沒意思。看你咋理解呢?村裡女人老說很露的話,只有自做多情的人才會認為在勾引你。瑩兒話不露,而且不多,悄聲沒氣像在私語。今天確實有些反常,但靈官不想想下去了。他想到了憨頭。可憐的憨頭。
先前,靈官最大的夢就是以考學的方式跳出這個沙窩,但這個夢破滅了。痛苦也罷,失落也罷,不提它了。他已經像父親說的那樣“盡了自己的心”。盡了心之後就不該有懊悔。他已經補習了幾年,“花光了一個媳婦錢”,也就不懊悔了。他沒有像城裡娃那樣摟姑娘逛大街。他已盡了全力。這就夠了。
在回家務農的這段日子,焦燥是免不了的。望著那塌陷的沙窪和乾涸的河床,想到自己將要在這個沙旮旯裡了卻一生,心便蒙了層灰紗。望著這個孤零零蜷縮在沙龍皺摺處的村子,他感到悲哀。這是他的家鄉嗎?這是他在城裡讀書時一想到就感到心頭漫過一股暖流的家鄉嗎?“家鄉”這個詞兒,只有在遠離它的時候才感到親切。而真實的它,貧窮,閉塞,更多的時候是一種死寂。縱是在人叫馬鳴的時候,靈官感到的仍是一種逼人的死寂。
寂寞少不了。就在他和花球們調笑時,他仍覺得自己浸泡在寂寞裡。他常想到那四句詩皆打一個“門”字的字謎:“倚欄杆東君去也,望花間紅日西沉,閃多嬌情人不見,悶沉沉笑語無心。”他沒有欄杆可倚,只好倚門口那棵歪脖兒沙棗樹;沒有花間可望,就望那些傍村的沙丘;沒有情人,就想那個到遙遠的深圳去打工的女同學;剩下的,便是悶沉沉笑語無心了。
笑語無心的他還得笑。為爹,為媽,都得笑。爹媽也在笑。活得很苦,很累,但他們都在笑。憨頭、猛子、蘭蘭都在笑。靈官也只好笑。 。 想看書來
大漠祭 第二章(8)
瑩兒於是成了一個清涼的夢。
蘭蘭走了,瑩兒就來了。蘭蘭開朗活潑,愛笑。唸書不多的她彷彿很知足。只有在爹要她換親的時候,才哭了一夜。第二天,她答應了爹,為二十七歲的憨頭換來了瑩兒。
據說,瑩兒是孃家有名的“花兒”仙子,和她“漫少年”賽歌,沒有不輸的。靈官很愛這西部獨有的民歌,它是天籟。它源自心中,樸素自然,不事修飾,渾若天成,所謂“花兒本是心上的話,不唱時由不得自家。鋼刀拿來頭割下,不死就這麼個唱法。”上學時,靈官發表過一篇研究“花兒”的短文。
但過門後的瑩兒很少唱歌。在靈官的印象中,瑩兒說話不多,很輕,很柔,像一陣清風。
發一陣呆,靈官出了門。太陽已經懸在西面的那道沙嶺上空,白慘慘顯得很可憐,極像蹲在沙堆上懸著清涕的光棍漢毛旦。沙窩裡的牧人開始歸來,駱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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