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4/4 頁)
關於鬼魂的談話使我了無睡意,恐怖感仍然在心頭盤踞未泯。我拿起一本中國歷史,翻開來,找到近代史部份,喃喃的念:“民國二年,公元一九一三年,國會成立,巴西諸國承認中華民國,正式政府成立,是年,宋教仁被刺於上海車站……”我伸手滅掉了床頭櫃上的檯燈,嘴裡依舊不停的背誦著民國二年的大事。宋教仁被刺於上海車站,被刺於上海車站,被刺於上海車站……恍恍惚惚,朦朦朧朧,我似乎是睡著了。我睡得非常的不安穩,在枕上翻來覆去。我看到一列列的火車,看到一個男人倒臥在血泊裡,而我就站在他的身邊,一群人對我包圍過來,叫囂的喊著:“捉住她!她是兇手!她是兇手!”
有人扭住了我,我掙扎,狂叫,嚷著說:
“我不認得他,根本不認得他!”
那個地上男人把一張血汙的臉抬了起來,瞪視著我,凸出的眼睛恐怖陰沉,他說:
“你不認得我嗎?我是宋教仁!”
我在枕上翻身,擁緊棉被,摔了摔頭,宋教仁?宋教仁被刺於上海車站!我知道我在做惡夢。上帝!請給我安眠!我把頭深深的倚進枕頭裡,又睡了。
我又開始做惡夢,冰天雪地裡,我一個人在一大片荒漠中行走,有很好的月亮,但是非常冷。冷風對著我的脖子吹,我走著,不斷的走著,卻走來走去都離不開那一片荒漠。風使我顛躓,我跌倒,又爬起來,然後,我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吊死鬼,一張慘白的臉,拖出來的舌頭,脖子上套著一個繩圈……她向我迫近,我躲避著,扭曲著身子,心底依稀彷彿的還有些明白自己是在做夢,而竭力想讓自己清醒。但,她捉住了我,她冰冷的,只有骨骼的手指叉住了我的脖子,我掙扎,她的面孔向我迫近,對著我的臉吹氣,冷冷的氣息吹在我的臉上,脖子裡。她的手指觸控到了我的面頰,我發狂的叫,掙扎,扭曲……驀然間,我聽到風把窗子吹得碰到牆上的聲音,“砰砰”的響聲單調而重複的響著,我曾關好窗子,何處來的風,我一驚,醒了。首先,我感到的是一隻手,一隻真真正正的手,正在我的面頰和脖子間遊移,冷冷的手指在摸索著,我蠕動身子,潛意識中在告訴自己:“我還沒有醒,我還在做夢,還在做夢……”
我又聽到窗子的聲音,一陣風撲在我的面頰上,涼意使我一震!那隻手!真的有一隻手!我吃力的張開眼睛,觸目所及,是敞開的窗子和月光,我把眼睛移向床前,一剎那間,我的血液凝住,渾身冰冷,一個披著頭髮的女人!正用手探索著我的頸項!我閉上眼睛,發出一聲尖銳的狂叫。
那隻手倏的縮回了,而我狂叫不止,蜷縮在棉被中,我只能一聲又一聲的狂叫,我的叫聲在寂靜的夜色裡傳播,使我自己恐怖,於是,我叫得更厲害。接著,有人衝進了我的房裡,電燈開關被摸著了,頓時滿屋大放光明,我睜開眼睛。首先,我看到那個仍然站在我床前的女人——披著長長的頭髮,穿著件白色的繡花睡袍——是羅太太!她挺立在那兒。看來是被我的叫聲嚇住了,目瞪口呆的望著我。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衝進來的人是徐中□!穿著睡衣,他惶惑的站在屋子中間,然後,走廊裡腳步零亂,所有的人都湧進了我的屋裡,包括:羅教授,皓皓,皚皚,和隨後又進來的彩屏。大家都緊張的詢問著:“怎麼了?什麼事?”羅教授的頭伸了過來,咆哮的喊:
“憶湄,你發了神經病嗎?”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擁著棉被,仍然渾身抖顫,過份的恐怖之後,又被羅教授不分清紅皂白的搶白,我又氣又急又委屈,鼻子裡一酸,眼淚就奪眶而出。我依舊不能控制自己的顫慄,哭泣著,我喊:“羅伯母,你為什麼要嚇我?你們為什麼都要嚇我?你們全體!”我想起樹林外的黑影和上次皓皓的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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