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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漱石筆尖不停的,單手壓了紙,指間燃支煙,刷刷在空白處寫著。他一手字遒勁有力,章法生動,勢若抽刀斷水。
見鄭廷倒完茶,還是不肯走,就站在辦公桌邊,欲言又止的樣子。
鍾漱石停住筆,夾了煙的手伸到白瓷缸邊,指腹敲了敲煙身。
他半眯了下眸子,「還有事?」
鄭廷在他對面坐下,「也沒有大事。就是三小姐吧,發了份出版合同給我,讓我幫著審校,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鍾漱石不以為然,哼一聲,「她簽哪門子合同,淨瞎鬧。」
鄭廷說,「也不是為了她自己,是孟葭,準確來說,是孟葭的媽媽。漱石,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對不對。」
他聽後,大有深意地看鄭廷一眼,「對錯都搞不清,那就不要說了。」
鄭廷取下缸身,將裡頭的一抔菸灰倒掉,「一本在十八年前就無人問津的書,像老宋他們這樣大規模的出版社,怎麼會想到去再版的?」
鍾漱石打啞謎,「他慧眼獨到,不忍明珠蒙塵。」
「你這些官話啊,唬弄小姑娘還可以,就別忽悠我了,」鄭廷朗聲笑出來,一臉的心照不宣,「孟兆惠寫過的、翻譯的,比《浮生偈》更出名的書,那海了去了。之所以選中這本,無非是它記載的是她的婚後日常,你想為孟兆惠正名?」
鍾漱石沒作聲,煙霧裊裊裡,笑了一下,算是預設。
鄭廷又道,「孟葭年紀小,不知道聲名二字的厲害,也摸不清譚家人的手段,能把黑的硬說成白。你替她籌劃,也是為自己鋪墊。將來,好叫老爺子覺得,孟葭雖然出身不高,但至少家世清白,正經書香門第。」
「既然都清楚,那省得我再細說了,」鍾漱石開啟抽屜,拿出份檔案,推到他的面前,「把材料給出版社,再版宣傳的時候,就照這個路子走。」
他也沒把握,到底能不能有將來,不管有沒有,這條路總不會好走。
鄭廷拆開來看,這份公關稿語言精練,簡明扼要的,點中利害關係,一看就是出自集團宣傳部之手。
上面書寫著孟兆惠的生平,從她家六世祖做過兩廣總督,名校畢業,秀骨風姿,到與孟維鈞成婚、生女,寥寥幾筆,交代的明明白白。
他笑著搖頭,「這樣一來,孟院長的壓力就大了,搞不好千夫所指。」
鍾漱石把煙從唇邊拿下,「所以我讓宋茂名辦這事,他和孟維鈞啊,從學生時代起就不對付。」
當年在學校,宋茂名的才識能力,遠在孟維鈞之上,分配工作時,原定是宋茂名留京的,後來不知出了什麼事,名額落到了孟維鈞頭上。
宋茂名在地方多年,一腔熱血都撒在了工作崗位上,前兩年才調回出版社來。
二十多年的憤懣不得志,也叫宋茂名學了乖,如今進了京,更明白其中人情關隘,他也一直有心,暗中投入鍾家門下。
鄭廷當然也明白,一方面,孟維鈞是他的老師,雖然鍾漱石這個人,處事為達目的,從不拘小節,但背刺恩師的名頭,總歸不好聽;另一方面,當年的事情一旦揭出來,對譚家多少有些影響,尤其譚宗和,鍾譚兩家又是世交,鬧出來不好看相。
不管從哪個層面來說,這件事,鍾漱石都必須摘乾淨。
鄭廷收起檔案,走了幾步,出門前問了句,「孟維鈞這回險了吧?一世的臉面名聲吶。」
「自己要作孽,我也沒辦法。」
鍾漱石吁了口煙,淡漠一笑,抬起手,轉動兩下,捻滅在缸中。
不為孟維鈞幹下拋妻棄子的勾當,不為他趨炎附勢、泯滅良知,也不為他叫孟兆惠生前背負罵名。
這些都過去太久,單是為孟葭挨的一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