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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舊相逢,淡煙微月中(三)
他雖是笑語晏晏,可不知怎的,歡顏總覺得他的聲調像在微微打著顫,尾音中似縈著一絲虛弱。
抬眼看他神色,也不復原先的風姿煥發。
臉龐蒼白,唇色青紫,眉宇間微見焦灼。
他是知道自己中了毒的,卻不曉得他知不知道這毒性有多強烈。
歡顏正要提醒他時,蕭尋忽然腳下一滑,抱著她的手臂頓時一軟,她已自他懷間跌落,卻無法在傾斜的陡坡站穩腳跟,身體飛快往山下滑去。
歡顏大驚,忙試圖抓住什麼穩住自己身形時,坡上的石頭、糙叢和灌木飛快自手邊滑下,怎麼抓不住。
正在頭暈目眩時,但聞蕭尋一聲清叱,身體飛快落下,恰將她兜頭抱入懷中。但他亦已是強弩之末,最後一式已經耗光所有的力氣,終究連他自己都穩不住,抱了她一路往下飛滾。
後背和雙腿被參次的石塊磕得疼痛,但她的頭和身體被他緊緊擁著,鋪天蓋地都是這少年陌生卻讓人安寧的氣息。
她心中莫名地便鎮靜了些。
隱隱地,她想著,這樣地死去,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至少不用活著看許知瀾把柔情脈脈的眼神投給其他女子,也不用細想他該有多狠的心才能將海誓山盟的心上人一手推向絕境。
如果她從此再不在他眼前出現,也不知他日後會不會因為他的狠心而後悔。
可時至今日,她為什麼還要介意他會不會後悔呢?
母親從小便告訴她,即便她是個侍女,也不必為此自卑。有才有識有傲骨,便會有旁人不敢小覷的高貴。那種骨子裡透出來的驕傲,與門第和血統無關,更不是帶著一股子銅臭味的富貴可以比擬的。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她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可她……卻潸然落下淚來。
在垂死之際,在一個陌生少年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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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似乎全身的骨骼都在疼痛,倒也不覺得山間有多麼地寒冷。
她睜開眼,漆黑的蒼穹將滿天的星子倒映在她眼裡。
她躺在自己軟軟的鬥蓬上,身上蓋著件厚厚的白袍。
定定地看了好久,看到肩袖處的黑色血跡,她才想起這是那個蕭尋的外袍。
她趕忙坐起,才看到只穿了袷衣在一旁打坐的蕭尋。
夜色下,他的臉色愈發蒼白得可怕。看到她起身,他也沒有動,只是抬眼向她笑了笑,低啞著說道:&ldo;小白狐,自己找回家的路吧!我沒法送你了!&rdo;
歡顏不答,站起身望向此時看來高不可攀的山丘。
蕭尋伸出右手,從一旁抓出一個小小包裹,放到她的腳邊,說道:&ldo;這裡有一點乾糧,你不怕黑的話,就在就從這裡往南走。估計到天亮時便會看到村莊了,自己僱輛車回去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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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舊相逢,淡煙微月中(四)
歡顏將四周打量一番,低低問道:&ldo;哪邊是南?&rdo;
蕭尋怔了怔,&ldo;什麼?&rdo;
歡顏遲疑了下,到底說道:&ldo;我從沒一個人出過門,分不清東南西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