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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吳橋一說慢慢的,他就真能放心的慢下來了。
「我可以一直一直等你。」吳橋一說。
時間慢悠悠卻又快得很, 在經歷過一次昏迷,無數場低燒之後,佟語聲體內的炎症終於褪去,成功從醫生口中獲得了赦免。
此時已經到了十一月底, 天氣轉了涼,佟語聲裹著誇張的大棉襖,在爹媽和吳橋一的護送下,蕭蕭瑟瑟回到了家。
這次出院,佟語聲再不敢像上次那麼得意洋洋了。他總覺得之前是自己太得瑟,不知道收斂自己的鋒芒,才讓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把自己收回了自己該帶的地方去。
自從生病之後,佟語聲就變得選擇性迷信起來,壞事一律不做,給自己積善積德,好事來了也不敢聲張,生怕把悄悄跑來的好兆頭都給嚇跑了。
一再被叮囑注意保暖、防止感冒之後,佟語聲每天裹得像個蠶蛹,也再不敢回學校待著——現在看來,那一小截階梯,也確實真的能要了他的命。
一個初冬的午後,佟語聲照例去樓下透透氣——天不冷的時候,他就會出門溜達一圈,畢竟悶著很容易出問題,腿閒置久了也容易變成兩根廢物木棍棍。
走到樓下的時候,樓下的收音機依舊在兢兢業業地哼唱著,這回是紅樓二尤尤二姐的一段——
「金絲嬌鳥入籠中,寢食無憂難駕風。與世無爭猶有夢,奈何厄運命匆匆。」
佟語聲聽得有些害臊,似乎著一字一句唱得就是自己,被當成金絲雀一樣好生圈養在籠中,吃好喝好卻是一副弱不禁風的脆弱模樣。
他低著頭往一邊走,卻被老爺爺的嘆氣聲勒住了腳步。
他回頭看了看,老爺爺比起先前精神矍鑠的樣子早已經判若兩人,他像是套了一層被抽空了的老樹皮,蔫蔫地在搖椅裡隨風飄蕩。
佟語聲忍不住問道:「爺爺,你有心事?」
爺爺抬眼看看他,又無奈地搖搖頭:「秋風掃落葉哦。」
感嘆自己時日無多,佟語聲聽出這個意思——這約莫也是他最後一個冬天了。
印象中,佟語聲就沒見過這老爺爺生病,一輩子樂樂呵呵的,卻也逃不過一個年老壽終。
就算不會生病,壽命也會有終點的,花到了冬天就會凋,人老極了就會死,這些東西錢換不來,迷信也改變不了。
人真是太渺小了。
走到張二刀的理髮店時,佟語聲意外發現,這家關了好幾個禮拜的小理髮鋪子又重新開了張。
他探頭往裡瞧了瞧,張二刀的聲音便想亮地蹦出來:「佟佟啊,要不要進來坐坐?」
還沒佟語聲回話,屋內就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
佟語聲下意識循著聲音走去,就看張二刀抱著個小寶寶,一邊往他嘴裡遞著個奶嘴,一邊拍著他的背哄著:「看,帥哥哥來啦!」
張二刀關門大吉的這段日子,是回去陪媳婦兒生孩子去了,他們家上頭已經有個上小學的兒子,這回又生了肥嘟嘟的二寶。
佟語聲笑著跑過去摸寶寶毛茸茸的腦袋,問道:「小弟弟還是小妹妹。」
張二刀嘆口氣:「又是個兒子,真的養不起咯。」
渝市這一帶還真沒什麼重男輕女的概念,家裡有閨女的都當個寶,沒閨女的就天天望著別人家閨女眼饞。
佟語聲老早就聽張二刀唸叨著想要個女兒,老婆懷孕之後,兩個人一廂情願把小裙子都買好了,結果生下來還是個帶小茶壺把兒的男娃娃,據說小夫妻倆還頭碰頭抱怨了好久。
佟語聲看他臉上是幸福的,但幸福之後滿滿的壓力也是藏不住的。
計、劃、生、育那一筆罰款已經讓張二刀家快翻個底朝天了,這又生了個男娃,自然經濟壓力大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