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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家床上躺了兩天,何玉峰原封不動的把那個包揹回身上,奶瓶也帶上,買了張回省城的車票。這是大年三十,縣汽車站人頭攢動,都是天南海北奔回家鄉團聚的人。有人來車站接親人,隔著十來個人頭的上空,大叫,快到這邊來,我等好久啦。人的一生中最會有那麼一兩次的等待和相聚。何玉峰想,沒準羅美娟不生氣了,就回去了。她那麼大了,那麼高高在上,不至於要一直和他耍小性子。她會原諒他的,因為他們都是彼此的唯一。
開往省城的大巴空空蕩蕩,一年四季裡難得有這樣的景象。車子的密閉性太差,有風從腳底吹上來。何玉峰抱緊衣服,躺在最後面的位子上,他覺得冷,坐著冷,躺下也冷。
下午大巴到達省城汽車南站,何玉峰出來,搭上了回師大的公交車。他緊握住手裡的奶瓶,心裡竟然忐忑不安,這是基於他不願承認事實的期待。一方面,他想讓這慢吞吞的公交車有如飛梭一般駛向目的地;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慢點,再慢點,得以保全他的希冀空間。
他想像著他急躁哆嗦的去開門。
開啟門的那瞬間,看得到熱氣騰騰的蒸鍋,看得到電爐子的藍色火焰,看得到桃子歡笑著朝他奔來,看得他的羅老師盡釋前嫌,衝著他暖暖一笑,伸出手接過他的奶瓶。他就像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不停的想像這一幕,以慰藉心靈,以供他在沒有空調的大巴和公交車上取暖。
天空已在身後拉下大幕,何玉峰步子輕輕的,回到了小院子。院子裡頭的葡萄架下,只有一盞昏黃的燈用來照明,沒有一個人。何玉峰想起剛搬來時,是盛夏,到了晚上,三層樓房子的人都拿著蒲扇下來吹風乘涼。
有些房子一年到頭來,就這麼一刻變得溫馨熱鬧,有些房子一年到頭來,就這麼一刻變得冷清無比。這個院子,自從有了羅美娟,就變得不一樣了,它不屬於歡樂祥和的氛圍,它靜悄悄的呆在這裡。
他開啟柵欄門,走進去,上了臺階。房間門外的灶上摸過去,那些粘附在灶臺上的油脂都已經變得冰冷。他把包放在腳邊,拿出鑰匙開了門。開燈後,屋子裡仍然昏昏沉沉,燈還沒全亮起來,一切都是他離去時的模樣。那些菜被扔在房間地上,無人收拾,他慢慢走過去撿了起來。因冬日的低溫,這些都還沒有變壞。
晚上,王奶奶發現了這個被遺忘的小租客,過來敲房門:「阿峰,過去一起吃個飯!怎麼回事,羅老師帶著桃子去哪裡了?」
何玉峰蜷縮排被窩裡,任敲門聲在門外不停的響起。他深嗅兩口氣,還好,被窩裡還有羅老師的香味。
他從除夕夜開始睡起,驚天動地的爆竹聲都沒把他炸下床,直到正月初三,他才下了地。之所以爬起來了,是因為敲門聲越來越惡劣了,老有人在外頭咒他是否死了。混沌中,他還聽見了老四的聲音。他朝天花看了看,才想起自己有說過,他不回老家過年,他要和羅美娟呆一起。
老四是不知道何玉峰成了個頹廢,他只是來找人玩的。他家就在省城,正月裡尋親拜友,是大人和小孩愛的戲碼,對他們這種半大不小的人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老三,老三,市裡文體館開了個冰雕展,去不去看?」
屋子裡沒回應,老四想也許老三不在,做罷了:「什麼人,為什麼連個手機都不配!非要害我來走一趟!」
王奶奶出來了,問老四:「你是他同學?」
「對啊。」
王奶奶指著門:「拍啊,再拍門!他人在裡頭的,他不肯出來。」
老四問:「怎麼回事?」
「兩個人吵起來了,還讓我帶了好幾天的桃子。然後那個羅老師走掉了,不知走哪裡去了。屋裡這個呢,就這樣子了。作孽啊,一個人關在屋子裡過的年,蒙個被子在裡頭哭。出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