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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後,他又跟著凱薩琳去帳篷裡幫忙。帳內的空氣混濁悶熱,傷口的腐臭和衣物的酸臭燻人,但凱薩琳對此一點反應也沒有。
忙了一會兒,外面有人在唱歌:
「時刻掛在我們心上,有一個平凡的願望;
願親愛的家鄉美好,願我們的祖國萬年長……[2]」
他們走出帳篷的時候,外面的人已經唱到最後一段了。有人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把缺了幾個零件的手風琴,還有幾個年輕人在較量誰能把葉子吹得更響。
凱薩琳深吸一口氣,漲紅了臉,拎起裙角打了個結,跳到一塊大石頭上。德涅爾拎著半瓶酒,嘴裡哼著歌抬頭看她。她揮舞著手臂,像個女孩一樣歌唱:「聽風雪喧嚷,看流星在飛翔;我的心向我呼喚,去動盪的遠方——」
第二首歌迅速地接上了,凱薩琳從石頭上滑下來,接過德涅爾的酒瓶喝了一口,親吻他的臉頰。米迦在她的另一邊坐下,在鼎沸的人聲中說道:「亞倫的母親也叫凱薩琳,您和他的妹妹長得很像。」
說話的時候,他看著幾乎完全被跳舞的人群擋住的篝火。凱薩琳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唉,那我也不算是什麼也沒為他做。」
米迦轉過來,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您覺得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凱薩琳?在我的記憶裡,好像從來沒有一天停止過。」
「總會結束的。」凱薩琳聳了聳肩膀,「到時候,每個人都要吃飽、穿暖,像國王一樣。」
「什麼時候呢?」
凱薩琳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們贏下這場戰爭的時候。」
「怎麼樣才算贏呢?」米迦茫然地問,「戰爭是我們發起的,對不對?」
「不,戰爭是我們的敵人發起的。」凱薩琳站起身來,「您應當比我們之中的任何人都清楚: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數千年。從神的孩子們遍佈全地開始,我們的敵人就在殘殺我們的同胞——鞭笞重病的老人,姦淫懷孕的婦女,剖開骨瘦如柴的孩子的肚子、伸腳進去取暖;而我們,只是砍下他們的頭顱而已。」
「那麼,如果……如果米哈伊爾為你們留下,有神坐在烈陽城中審判惡人,」米迦問,「還會有這場戰爭嗎?」
「米哈伊爾·伊萬諾維奇是教會歷史上殺人最多的聖徒,我們手上的槍枝的發明者至今沒有超越他的功績。」凱薩琳聳聳肩。
「我以為還是我呢。」米迦扒拉著左耳的十字劍,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男人和女人的歌聲和嘶吼聲在篝火的馨香中沸騰。凱薩琳又喝了口酒,就把酒瓶遞給德涅爾,後者喝了便伸過手去遞給米迦。
米迦接過,顯得有些沮喪。
半晌,他悶悶地說:
「祂選擇自我毀滅,不是為了讓我們繼續打仗的。」
「以前是以諸神之名,現在是為了我們自己。」德涅爾說。米迦問道:「真的是為了我們自己嗎?那娜塔莉亞是怎麼回事?」
德涅爾頓住了。米迦卻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像很久以前鑽亞倫的漏洞取笑他時那樣的喜悅。他無意識地咬著拇指關節,在片刻的沉默後問道:
「娜塔莉亞有教父嗎?」
「沒有,先生。」德涅爾有些不好意思,「我們這兒……沒有人像以前那樣信教。當然,信徒是大多數,但是……事實上,這麼多年過去,在這片土地上,您都很難找到……了。」
米迦微笑道:「那麼,讓我來做她的教父吧。不需要她信仰誰,更不需要她受洗,只是讓我做她的教父。」
「這真奇怪。」德涅爾指出,「那還算得上什麼教父呢?」
「沒什麼奇怪的,我叛教了之後還算是個聖徒呢。」
於是德涅爾笑了:「好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