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2/5 頁)
叫你’ 小鬼‘ ,叫小馮吧。……你說,你不怕當官的,這很好。可是當官的很厲害呀,他掌握著生殺與奪的大權……”張敬懷又笑了笑。
“可是,有時候老百姓也很厲害。像你挨鬥的時候,老百姓就很厲害。”馮怡說。
除了在“文化大革命”中,還沒有人敢反駁過他,張敬懷覺得更有意思,說:“是的,當官的首先是人。他也吃喝拉撒睡,他也有七情六慾。他有權的時候,一說話就是’ 指示‘ ,就是命令。一講話,不管講什麼,都很’ 重要‘ ,沒有人敢和他開玩笑,沒有人找他談天說地。”
“可是,他不當官的時候呢?”馮怡問“還有人把他當成人?……”馮怡說著打住了。再說下去,就要揭張敬懷的瘡疤了。
張敬懷說:“你既然不怕當官的,我們交個朋友如何?”
“我?”姑娘看了看他,自己搖著頭“我不夠資格。”
張敬懷說:“你可知道,交朋友沒有高低貴賤差別,沒有貧窮富裕的差別,甚至沒有年齡的差別的。只要談得來,就可以成為朋友。如果講這些差別,就是酒肉朋友了!一起打過仗的叫戰友;一起打過牌的,叫牌友;一起養病的叫病友。
病友,即養病中的朋友。咱們在療養院一起養病,豈不是朋友?”張敬懷暢快的大笑了。此時,張敬懷自己也不明白,他和這個女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多話。
停了一刻,馮怡說:“我告訴你吧,我認識你。”
“哦?你認識我?”張敬懷好奇地問。
“我起碼見過你兩次。”
“在什麼地方?”
“第一次,是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學校請你做過’ 紅軍長征‘ 的報告。”
“這事很多,我早就忘了。”張敬懷說。“第二次呢?”
“第二次又更稀巧了:是在你挨批斗的大會上。”
“哦?”
“我這個人,小人書看多了,我崇拜英雄。那天在廣場開批鬥大會。我混進去看熱鬧。一看被批鬥的是你”
“怎麼樣?”
“他們那麼樣的打你,踢你,揪著頭髮折磨你,你居然不低頭,不認罪。我覺得你很了不起。那時我才十來歲,並不懂得什麼’ 路線‘。當時,我想表示一下對你尊敬的態度,可是一時又找不出好辦法。我摘下來頭上的紅線帽子,衝上臺,便把帽子戴在你頭上,就跑出了會場──你還記得那個小姑娘嗎?”
張敬懷也笑了:“記得,記得,沒齒不忘。後來呢?”
“當時我們小學也停課’ 鬧革命‘。第二年雖然復課了,仍然是鬥校長,鬥老師。第三年,我們都被趕到鄉下,’ 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了。”
“你在鄉下呆了幾年,有什麼感受?”
“感受太多了,生活在這個時代,這個社會,很不容易,活得太累。所以,最近走了個後門,來這裡遊游泳,輕鬆一下。”又問“你喜歡游泳嗎?我陪你。”
“喜歡的,不過我只會’ 狗刨‘。”
“首長不會,沒有關係的。我教你。”
“我已經不是什麼首長了。你就叫我張敬懷吧!叫老張,張叔,張伯都行。”
“好的!”馮怡快樂地說。
這樣,他們每天穿樹林,爬青山。肩並肩,手挽手。從背後看,像情侶;從正面看,像父女。
張敬懷說:“咱們倆個,扶老攜幼。你扶老,我攜幼。”
“別那麼說。我也沒有覺得你老,我也不’ 幼‘ 了。二十歲,還幼嗎?”
過去張敬懷和人談話時,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也沒有這麼隨便。現在他覺得,能夠和人無所顧忌地談天說地,是人生最大的快樂,是最大的享受。他從來沒有享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