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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蹲點,搞比武。當時全國大鍊鋼鐵的群眾運動,正搞得轟轟烈烈。你知道,這幾年我們形成一種習慣,就是愛‘ 颳風’。這股大鍊鋼鐵之風一刮,該師有一個連隊,組織戰士從三十公里外,背來幾頓礦石。搞了一座小高爐。煉了一些鐵。該連向團和師司令部報喜。團裡和師裡意見不一致。有人認為,這是部隊的新生事物,全國人民都搞‘ 鋼鐵元帥升帳’ ,我們部隊也不能例外。當時我也吃不準,這是該支援的新生事物呢?還是該制止的偏差呢?正在這時,彭總來部隊視察。我向他請示。他一聽就火了:‘ 你們搞什麼什麼名堂!純粹是形式主義。現在幹什麼都搞’ 一窩蜂‘’大唿嚨‘。靠這種作風又吹出來的什麼公共食堂等等,長不了!全民大辦這個,大辦那個,什麼都’ 全民‘ ,’ 全民‘ 什麼也就幹不了。這是一個最簡單的辯證法!一個連隊一百多人,花幾天時間背那麼點礦石,算成本了嗎?現在對於部隊是練兵,而不是鍊鐵!天天講實事求是,天天違反實事求是。此風不改,怎麼得了呀!’ 我那次受批評,就是因為沒有及時制止連隊大鍊鋼鐵!”
鄭政委說:“好了,明天發言,你就揭發這兩件事。”
“這兩件事,算是什麼‘ 反黨’ 問題?”張敬懷疑惑著。
“算什麼問題,你不必想了。你講事實就行。”
鄭政委又想了一刻,囑咐他:“以後在會上講話,可不能再稱‘ 彭總’ 了呀!”
“習慣了,不稱‘ 彭總’ ,叫什麼?反正我不能叫‘ 野心家’ 之類……”
“叫,叫……‘ 老彭’ 吧。”鄭政委替他想好了主意。
第二天,接著開會的時候,鄭政委說:“現在由張敬懷同志發言。”
這位一心想挽救老戰友的政委,想得很細,如果說讓他‘ 揭發’ 二字,怕他再往回退,故意用了“發言”一詞。同時,現在由他主持會議,用了“發言”和“同志”兩詞,既表明了他的態度,也是給與會人員看的。
於是,張敬懷站起來,有人要他上主席臺,他說:“我就在這裡講吧。”
接著把昨天他向鄭政委說的兩件事講了。一面講,一面想,我這是在幹什麼?我還是我嗎?
他剛剛把兩件事情說完,就號啕大哭,一下跌倒在地,昏過去了。過了一刻,甦醒過來,身邊一個同志把他攙扶在椅子上。
會議繼續進行著。
有一位師政委說:“我發言!”接著就剛才張敬懷講的兩個事例“上綱”道:“剛才張敬懷講,他在下連隊當兵的時候,彭德懷要他想當將軍、當元帥,這句話就說明了彭德懷野心家的本質。彭德懷下連隊,講‘ 大鍊鋼鐵’ 是什麼‘ 形式主義’ ,這是明目張膽地反對總路線、大躍進,大辦鋼鐵。彭德懷講,大辦鋼鐵‘ 得不償失論’ ,人民公社搞早了,搞糟了,從他這次談話中,不是可以找到根據嗎?”
接著與會人員紛紛發言,就這兩個例子,“上綱”、“上線”地進行大批判。
張敬懷怎麼也沒有想到:他講這兩件事,經這麼“上綱”後,成為彭總的大罪名。他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覺得一陣嘔心,隨著“哇”地一聲嘔吐,大聲痛哭起來。會議全場為之震動,他又昏了過去。
一個身經百戰身上留下十幾塊傷疤的英雄,一個指揮過上萬人馬,看見過多少自己的戰士血流成河屍體如山,他沒有流過眼淚,可是如今為了自己的幾句話,他痛哭失聲了。不是暗暗地哭,而是在這樣的大會上,面對著過去尊敬地稱他為“首長”的部下大哭。他不是為自己犯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罪過而哭,他是感到因違心,因昧著良心而哭。一個受了黨二十多年黨性教育的將領,難道還有比說假話,說違心話更令他痛苦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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