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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吳啟自廊下行來,說要替裴和淵收拾行李,明日啟程去亭陽公幹。
「夫君不是還沒去應職麼?怎麼就要公幹了?」又是個始料未及,關瑤眼含重惑。
吳啟當即攥了攥拳,嘴唇也抿得發白,欲言又止像是不好說卻又沒忍住,還是自牙關擠出句:「想是陛下授意的。」
饒是關瑤,也瞬時揪起了心口。
還不曾上任,便被這般急切地派出順安,想來崔司成之事惹了龍顏大怒。且裴和淵明日便要出發,便是連給恩師弔唁的機會都沒有。
老學官死諫剛烈,天子卻顯見不吃這一套,亦或是這方式觸得天子逆鱗,才讓天子這般生硬處理。
崔司成,等於白送了一條命。
好片刻,關瑤才自震驚中回過神來,再與吳啟確認道:「明日便啟程麼?」
吳啟點頭:「想是明日一早便要啟程的。」
關瑤再問:「你們都跟著去?」
「小的跟郎君,譚臺留在府裡,有些事要他處理。」吳啟齆聲齆氣地說。
關瑤沉思片刻,低聲說了句:「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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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之中,裴和淵雙目無神,只覺天地靜寂。
今時今日,這世間最後一位待他至為至親善的長者,也離他而去了。恩師欲用生命為他討要這份公道,卻不知連那落第,也有他自己的算策。
而天子說是格外施恩給他授官,不過是想堵了他再行科考的路罷了。
恩師知曉他的悔他的恨,清楚他的執迷,總想導他向陽,可他早有一隻腳入了泥潭,有半幅身軀浸入深淵。
他從來都不曾放下過往,他從來,都是個心胸狹窄有仇必報之人。
極早時,他便選了另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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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閉了眼睡的,晨早再醒時,裴和淵是被窸窸窣窣的動靜,以及喁喁的說話聲給吵醒的。
透過掩起的帳子,可以看到房間裡頭燃著燭,關瑤正指揮著丫鬟忙裡忙外地給他收拾行李。
他睡得太沉了,連她幾時上的榻幾時起的身都毫無察覺。
「夫君醒了,睡得可好?」
裴和淵才起身撩開簾帳,便有綿言細語飄了過來,關瑤擺著一把子軟腰近了榻前,招丫鬟端了茶盞過來:「夫君先喝口水潤潤吧。」
待裴和淵接過那茶盞,關瑤又柔聲道:「聽吳啟說夫君昨日都未進食,想來腹中會有不適,我下了碗清淡的面,夫君一會兒先墊墊胃。」
裴和淵遞迴茶盞,順口問了句:「你下的?」
「我在旁邊看著的。」關瑤對答如流,又帶著丫鬟主動幫裴和淵著衣理襟。
見她和自己的鞶帶較起勁,裴和淵默默上手接替:「我去亭陽的事,你已知了?」
「夫君放心去就是了,我在家中等夫君回來。」關瑤聲音細軟,姿態端莊嫻雅,竟讓人瞧出些溫良的賢妻模樣來。
服侍著裴和淵洗漱完,關瑤又體貼道:「婆母那頭我親去打過招呼了,夫君啟程前,再去與婆母道個別便可。」
「亭陽是南邊兒,聽說比順安要濕熱不少,這會兒已經是能出汗的天氣了。且那頭既是發生地裂倒了不少屋宇,想來蚊蟲會更多。我給夫君備了些祛蟲的香條和消紅的藥油,香條房裡日日要燃著,衣裳也要多燻兩道,若被那些飛物捱了身,記得要塗抹藥油。」
在此之前,裴和淵本以為自己醒來,要應付她煩纏著賴賴唧唧問東問西,卻不料關瑤領著丫鬟在房內進進出出,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說來說去儘是對他的叮嚀和囑咐。
且她說話溫溫婉婉不疾不徐,如綿綿春水般。像換了個芯子似的,出奇的賢惠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