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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的國都,不愧是傳說中的天上白玉京,真真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啊。
老臣忍不住這樣感嘆。
只是天上下了雪,他只好就近找了一家燃著炭火的茶肆走了進去,要了一杯薑茶暖暖身子,他前面坐著一個前來化緣的年輕僧人,背對著他。
卻見那僧人身姿挺拔,一席僧袍雖然舊,卻乾淨整潔。
老臣越看他的背影越覺得熟悉,直到他站起來,看清了年輕僧人的側臉,他才猛然睜大了自以為已經老眼昏花的眼睛,不可置信得揉了揉,頓時連捧著茶杯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榮枯原本是因為下雪,所以暫時在茶肆之中避雪,待到雪稍稍小了一些,正要出門的時候,卻聽後頭傳來「咣當」一聲,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有人撲到自己面前,雙手扳住他的肩膀。
「你是——是王孫——你是孫提婆耆嗎?」
第98章 就是,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王孫能……
「原來如此。」榮枯坐在禪房裡, 看著眼前喝著暖身薑茶的老臣普贊,手指輕輕摩挲著纏在手上的念珠,沉默了許久之後才終於像是忍不住了一樣開口道, 「我阿孃她……」
說到公主,普贊的眼裡又蓄起亮晶晶的眼淚, 他自知在王孫面前再哭出來實在是不得體, 便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二十多年了, 公主每日過得都是戴著鐐銬赤腳乞食的日子,還有舊時的老臣偷偷接濟著,只是眼看著身子骨越來越單薄……」
說到這裡, 普贊的聲音都哽咽了起來。
當初叛將反叛,殺上王庭的時候,也曾經想逼迫公主嫁給自己,以顯示自己繼承王庭的正統性,但是公主寧可死,寧可出家也不願意苟且偷生,那賊人便用提婆耆的性命威脅。
公主將王孫送給僧團帶出丘檀之後,便削髮出家,做了二十多年的比丘尼。
這二十年來風餐露宿, 從一國的公主,幾乎變成了一個瘦骨嶙峋的乞丐。
榮枯聽著他說, 眼淚也止不住地滴落在僧袍上,即使用袖子努力去擦, 卻也怎麼樣都擦不盡。
普贊撲到榮枯的跟前去:「王孫殿下, 求您回到丘檀去,救救公主,也救救丘檀的子民吧。」
賊子上位之後, 實行暴政,對外諂媚高昌、象雄,對內又是橫徵暴斂,加上他原本就好色,時常在民間廣選妃,丘檀子民家中有十六歲以上姑娘的都要去參加。
有些家裡不願意,便往樓蘭、高昌跑,他又和高昌王有盟約,往高昌跑的百姓被抓住了很快就要送回丘檀受死,往樓蘭跑的,因為樓蘭和丘檀之間有一片戈壁沙漠,要越過也是九死一生。
賊子為了恐嚇舊臣,又將公主,也就是榮枯的母親戴上手銬腳鐐,命她赤腳走遍大街小巷,讓舊臣們都看看不馴服於自己是個什麼下場。
看到公主這樣的百姓和舊臣,無不掩面,即使哭泣也不敢發出聲音來。
這樣的日子,整整持續了二十年。
榮枯沉默,抿緊了自己的嘴唇。
五歲開始,他跟隨著師父一路走遍西域各國,見過禮遇師父,將師父奉為座上賓的;也見過畏懼師父在民間聲望,將他趕出國家,不許他再踏入國境的;也有表面尊崇佛法,實際上只是借著佛法行咒術之事,祈求神佛保佑而非向善的。
他已經見識過了太多的善惡,以至於心中切實覺得這人間是大苦海,眾生無論喜樂悲歡,都只是在這苦海之中沉浮罷了。
——直到他與李安然相遇。
他似乎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一件事,作為修行者,只是想著將眾生從苦海之中渡脫,似乎是一種太過自欺欺人的說法。
因為無力改變,所以尋求自渡。
能自渡了,便想渡脫眾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