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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頌哎了一聲,打量道:「涼州段家?」
「可不就是。」孫老漢抿一口菸絲,「自從段家長房東遷後,河西買賣都交給二房打理,可這回不知怎麼著,竟來了個長安段家人。」孫老漢捻著菸草葉,「這二公子,進退有禮,人又謙遜,極好。」
河西一帶誰人不知隴西段家。段家商賈出身,買賣卻不在中原,山東青州的絲綢,江浙的刺繡生絹,四川的蜀錦,越窯邢窯的瓷器,江南的茶葉,凡我所有他處無之東西,悉數裝入駝馱,過隴西黃河,經河湟谷地,沿著祁連山一脈,馱馬叮噹遠走西域,運回價值連城的乳香,沒藥,麝香,血竭,馬匹,珍珠異寶,流入天下八十一州,流入王孫貴族之手。
幾代下來,段家獲了多少資帛,藏了多少天下奇珍,誰人也說不清,只知道段家金銀鋪地,蘭木為薪,富可敵國。
三十年多年前,段家長子段芝庭登科入仕,走商營生交給次子段傲明打理,長房脫了商賈的袍子,遷居長安,攜了金魚袋白玉銙,一腳跨進了朱門深院。
嚴頌頂著軍裡芝麻大小的小職,對朝廷邊角傳聞卻瞭解的很,此刻摸著下巴:「聽聞皇上新納的妃子就出自隴西,是段家旁支」
這邊正說著,城門那處卻起了爭執,一戴著高筒氈,高鼻長胡、濃眉深眼的波斯人牽著駱駝,嘰裡呱啦的同一個綢帽青衣的漢人吵了起來。
那漢人中等身材,足足比波斯商人矮了一個腦袋有餘,此刻氣紅了臉,仰頭罵道:「你這廝沒有道理,你的駱駝賴著不走,便讓一讓,讓後人先行,做甚麼佔著路。」
一隻灰毛駱駝覬覦城門旁的刺草,啃的正悠閒,趴地擋住了大半條道,波斯商人漢話說的不夠流利,口音也重,又見後頭一行人口有怨言,難免有些急躁,一番嘰裡呱啦的解釋更是不知所云。
後頭有一十七八歲的憨厚少年騎著匹大青騾子上前,幫著牽趕駱駝,那駱駝也怪,越趕它越悠閒,此刻四腿一跪臥倒在地,索性把城門堵了個嚴嚴實實。圍觀眾人又氣又好笑,那駱駝忒皮糙肉厚,馬鞭腳踹都不管用,波斯商人在一旁束手無策,看著自己的駱駝被眾人靴子踹的髒兮兮的一片,不住的瞪眼吹鬍子。
嚴頌指著那憨厚少年問道:「那可是周家的孩子?」
「是。」孫老漢抽一口旱菸,「虎子死後,這孩子鬧著要出來走馬,周家娘子死活不肯,可一家七八口人要吃飯,最後還不得送出來。」
孫老漢喊著那少年:「懷遠,來同你嚴叔叨個禮。」
那少年遠遠的跑來,嘻嘻一笑:「嚴叔叔好。」
「這孩子,瞧著倒有七八分虎子的精氣神兒。」
也不得不再嘆一聲,周虎子穿梭沙漠二十年,卻死於風沙之中,死時卻連骸骨都未尋著,也不知路上哪堆白骨,哪抹孤魂是故人。
「可不都是命。」孫老漢緩緩吐出一圈菸絲,「我們好好帶著這孩子,也算是給虎子一個交代。」
祁連山北,合黎山南,烏梢嶺以西,三山之間是為河西,它北抵漠北,南通河湟,西進涼州、甘州、肅州、沙州。
河西原是胡人故土,自漢起朝廷在此屯兵屯田,漢人中多是祖輩遷於此的窮困百姓和罪人,家無恆產恆田,為了活命,其中不乏嚴頌這樣的,二十入行伍,六十還田地,掙得軍中一份軍餉和地位低微的小職,另也有孫行翁和周家父子這樣的,帶著馱馬隊,領著千里求利的商旅,穿行在茫茫沙漠中,到達他們所能及的最遠方,來換取一家的富足生活。
關牒足足照檢了一個多時辰,商隊裡有十來個膚白如雪碧眼如玉的胡姬被攔下,守城的兵卒都是楞頭小夥,直勾勾的盯了半響,前頭一人在懷裡翻找半日,氣吁吁掏出疊帛書趕來:「兵爺,這些俱是我買的舞姬,牙書在此,請兵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