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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淑妃和衛王是她的貴人,蘇家便是她永遠無法原諒的存在。
她倒不至於遷怒岐王,事發時他年紀尚小,且久居深宮,蘇家謀逆與他毫不相干,但每每聽人提及他和賢妃,總能勾起她最不堪回首的記憶。
熟悉的朋友從不與她談論這些,今日說話的兩名貴女乃新近結交,一時失言想必也是無心。
她雖未介意,情緒卻難免有些低落。
「阿鸞。」曲明微見時纓長久不語,知她又想起了舅父的事,輕聲安慰道,「等下為林將軍一家放盞燈吧,他們在天之靈,定能感受到你的思念。」
「好。」時纓正有此意,卻又不受控制地想,十年過去,或許他們已轉世輪迴,把她遺忘了。
忽然,曲明微身形僵住,如臨大敵般在她耳邊道:「抱歉,我先走一步,改日再會。」
話音未落,已鬆開她的手臂,飛快鑽進人群,一眨眼就消失無蹤。
時纓怔了怔,抬眸望見前方不遠處一個穿著石青色衣衫的身影,頓時會意。
「我們走吧。」她對愣怔的丹桂道,「明微不會再回來了。」
曲明微與她同歲,卻遲遲沒有定下婚事,她出身將門,從小夢想像父兄一樣去軍中建功立業,對相夫教子格外排斥。
英國公夫人疼愛女兒,從不催促她,但英國公對此無法容忍,已經自作主張與榮昌王府通氣,打算讓她嫁給榮昌王世子。
因曲明微強烈牴觸,訂婚暫且擱置,但榮昌王世子似乎對她頗有興趣,三天兩頭登門拜訪,每當這時,她便先一步偷溜出府,去安國公府找時纓避難。
此君突然出現,即使是巧合,曲明微也無心跟他虛以委蛇,索性在被他看到前逃之夭夭。
時纓只得與丹桂去放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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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時綺習慣性地看向姐姐,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已沒了人影。
她心下一怔,趁著同伴們三三兩兩地告辭,也藉機離開。
主賓道別,薛七娘轉述時纓所言,時綺謝過,下樓去找婢女。
「四娘子。」青榆如實稟報,「三娘子請您到馬車上與她會合。」
時綺卻沒有動:「阿姐在何處?」
青榆熟悉三娘子多年的習慣,猜測道:「應是往慈恩寺……黃渠的方向去了。」
黃渠?放河燈?
給舅父一家祈福嗎?
時綺不露聲色,借衣袖遮掩掐了掐手心。
「你隨我去尋阿姐吧。」她沖青榆一笑,「我沒來過這邊,也想四處逛逛。」
又道:「今日我難得出府,阿姐知我有此意,必定不會拘著我的。」
「是。」青榆恭敬道,順從地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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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纓捐了香火錢,令丹桂接過僧人遞來的兩盞燈。
她取出燈裡的字條,在河邊臨時架起的桌案上提筆蘸墨,寫下為舅父、舅母、表兄及表姐的祈福之言,又在另一張字條落字,望家中親眷福壽安康。
隨即親手河燈放入渠中。
水面上燭光盈盈,無數燈火交織成暖色洪流,僧人們的吟誦綿延悠長,被風聲送遠。
時纓雙手合十,閉目祈禱,許久,再度睜開眼睛,隱約覺察到有人向她看來。
她不著痕跡地掩實帷帽的罩紗,擋住面容,這才謹慎地回望對方。
幾步之外,站著一位身穿玄色襴袍的年輕郎君,夜色蔓延,且她隔了帷帽,看不大清楚他的長相,只覺他姿態挺拔,宛如懸崖孤松,有種難以言說的冷峭,與周遭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京中皇親國戚、達官顯貴家的同齡公子,她大都見過,此人給她的感覺十分陌生,她可以篤定並非任何一位舊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