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2/4 頁)
在燈光下,面板顯得粗糙,有許多小疙瘩,凹凸不平。儘管擦了那麼多粉,依舊遮蓋不了眼角的皺紋。林雅書曾聽說二舅在外面有小公館的事,不知是否是真的。杜顏玉很熱情,不停地替林雅書夾菜,笑道:“這個廚子是我們從南方帶來的,做的菜還挺合我的口味,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又指著那條紅燒魚,道:“你嚐嚐那魚,挺好吃的。北方的廚子不會做魚,做出來的都有一股腥味,還是咱們南方廚子做的魚更好吃。畢竟,江南水鄉麼。”林雅書笑了笑,“恩”了一聲,扒拉著碗裡的菜。都是杜顏玉夾給她的菜。
杜顏玉自己夾了一筷魚,用手挑出幾根大刺,笑道:“你們來了,我真高興。平日裡,你們的二舅工作很忙,回家也是難得的。睿淵又是個愛玩的,也時常不回家。每次吃飯就只有我一個人,對著大桌子,好沒意思的。人多了才熱鬧麼。”杜顏玉又問起南方的情況,林雅書的父母可好,外公可好。林雅書一一回答了。杜顏玉道:“我想著,過幾天同你二舅帶著睿淵回一次南方。這麼多年都沒有回去,怪想家的。”
偌大的房間,除了杜顏玉的說話聲外,沒有一點雜音。紅木桌椅,擺放著各式菜餚。林雅書覺得,舅母原先以為她們姐妹三人都能陪她吃飯,所以才讓廚子做了這麼多的菜。丫鬟們站在身後,不發出聲音。林雅書低頭喝湯,輕輕地沾著勺子的邊緣。這是家裡的規矩,吃飯或是喝湯,不允許發出聲音。
這餐飯,讓林雅書感覺沉重。她覺得這個宅子發出空洞的聲音,是杜顏玉深深的寂寞。杜顏玉的笑容書寫著兩個字,那就是寂寞;杜顏玉的聲音訴說著兩個字,那就是寂寞。林雅書察覺到了,她被杜顏玉的寂寞壓得有些氣悶,心裡的悲哀一陣陣湧上來。但她無能為力,亦不想參與其中。吃過飯,她便告辭,回到自己的屋子裡。
無論是哪個城市,都是一樣的。她曾到過許多地方,無論在哪個城市,她覺得孤獨。那種孤獨,彷彿是一個巨大的空洞,將所有的聲音吸走。她聽不到任何的聲音,無盡的死寂。隨即,遠遠的,傳來耳鳴的聲音,從輕到響,由遠及近。那是她記憶深處的聲音,槍炮聲,吶喊聲,衝擊著她的耳朵。無論是多麼繁華的城市,無論身邊有多少人,她覺得自己始終只是一個人。她只剩得她自己,猶如當年那個被忽略的孩子。她用手摟住臂膀,瘦削的手臂,微微顫抖。於是她深呼一口氣,定了定神,翻開書本。
北平的秋夜,開始降溫,大風呼呼地吹著,撞擊著窗上的玻璃。林雅書讀納蘭性德的詞,她選擇這本書,因為詞人本身就是生活在這個城市的先人。她讀他寫的詞,字字句句,優美婉轉,彷彿夏日裡帶著露水的蓮花。但她終究還是不愛納蘭。閱讀,感受,但不盲目贊同。
沛兒打起簾子,喚了一聲:“三小姐。”林雅書抬起頭,見林雅詩的貼身丫鬟萱兒站在門外,晚風吹亂了萱兒的發。林雅書放下手中的書,道:“快進來吧。”
萱兒一進屋,便對林雅書道:“三小姐,請您幫幫忙。”一臉的焦急,似是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林雅書道:“萱兒,你別急。慢慢說來,發生什麼事了?”萱兒道:“五小姐和孔少爺一起出去玩。五小姐對北平的八大胡同非常感興趣,所以就扮了男裝,讓孔少爺帶她去。結果,五小姐和孔少爺都喝醉了。孔少爺的跟班回來找我,讓我去把五小姐帶回來,還說不能讓孔太太知道。三小姐,我該怎麼辦呢?”林雅書不免覺得好笑,這確實像是林雅詩的作風。她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去把他們帶回來。”她換上白色旗袍,因為降溫,又在外面加了一件白色罩衫。臨走時,忽然想起什麼,命沛兒從箱子裡取出一副白色手套,戴在手上。
北平秋夜涼颼颼的,但並不冷清。林雅書曾去過上海,同樣熱鬧的大城市,然而北平的熱鬧與上海的熱鬧是不同的。上海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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