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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想到,尤昊會做出那種事。」
顧朝蹙起眉:「他做什麼了?」
「他找a借了一大筆錢,之後就消失了。而且不知道從哪裡借了一堆網貸,擔保人填的是a的名字,每天都有幾十通電話打進來找他討債。」
袁平野低下頭,兩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就在那段時間,a在老家的爺爺重病,急需一大筆治療費,他掏不出來,急得跪下來挨個求我們借錢……籌夠錢回去的路上,他老家的親人打電話到俱樂部來,說老人家已經走了。」
顧朝神色微變。
「過了一週,a才從老家回來。我們開始都很擔心,但他表現得像個沒事人一樣,誰也不知道他關在房間裡崩潰地哭,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要不是看見抽屜裡的藥,我們都不知道他一個人去看了醫生。」
歲寒把沙發靠背往後調了一些,仰頭看著諮詢室的天花板。
起初他去三甲醫院的心理門診科諮詢。醫生初步診斷為抑鬱狀態,開了一盒草酸艾司西酞普蘭,建議他去精神專科醫院做全面檢查。
後來在當地的專科醫院做完問卷、一系列檢查,拿到明顯異常的腦漲落分析報告,被確診為抑鬱症。
嚴重程度醫生沒有明說,通常情況下他們希望給患者好的心理暗示。醫生告訴他,抑鬱症並不罕見,按醫囑吃藥,定期複查,還是能夠正常生活,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袁平野:「a能說會笑,也還能和我們正常地聊天,如果不說,沒人能看出來他生病。可是他吃的藥有一定副作用,除了食慾減退、嗜睡,偶爾還會腰背痠痛、手抖……那天訓練賽,a犯了一個嚴重的失誤,原本能完成的擊殺卻被人反殺。」
「a告訴我,他原本想好的一套操作打不出來了。」
為擺脫副作用的影響,歲寒擅自停了藥,導致原本稍微得到控制的病情急轉直下,徹底爆發。
一年前,他第一次來到諮詢室時,也是這樣望著雪白的天花板。
「偶爾吃了藥,情況稍微好一點,能和他們溝通。可一發病,我就被抑鬱情緒淹沒,集中不了精神,難受得沒法說話,只想一個人躺著。」
「身邊的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話說錯了刺激到我……我不想讓他們也這麼累。」
走進諮詢室前,歲寒以為心理諮詢師會對患者進行勸導,但整個過程中,方醫生更多的是在傾聽。
這樣也好。
那天正好是新曆的元旦,離開諮詢室時,他看見路上燈火通明。禁止燃放煙花的城市裡,只有大廈側面的led燈屏變換出焰火盛景。
方醫生送他出來,道別時很溫柔地輕聲說:「元旦快樂,不快樂也是可以的。」
袁平野:「那件事以後,a變得很自卑,最重要的親人生病過世,卻什麼也做不了,訓練賽中頻頻出現失誤,很可能在賽場上葬送全隊的勝利。看他這樣,我都忍不住想發火,可是a已經連自己的情緒都照顧不好……我們不忍心再苛責他了。」
顧朝低下頭,喝一口瓷杯裡的咖啡,其實連水面都沒有碰到。
沒有人出聲,辦公室內陷入壓抑的沉默。
「我用了半年時間,來接納現在這個不夠優秀的自己。」歲寒捧著熱茶嘬一小口,慢慢地說「現在漸漸適應了一個人生活,半個月前簽了直播合同,每天播四個小時,夠開銷一段時間了。」
方醫生微微頜首,露出點笑容:「我兒子也看遊戲直播,方便透露房間號嗎?」
歲寒不小心被茶水燙到,抽了張紙巾,邊擦毛衣邊說:「檸檬tv搜尋loser,就能找到。」
愣了一下,方醫生問:「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哦,是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