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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來,擔憂和著急緊緊纏繞成股。顧延舟已經被這股情緒折磨到了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林梨的身影,心裡的大石終於放了下來。緊接而來的,是另一股情緒。
“林梨。”顧延舟大步流行的朝她走去,驚喜,疲憊,但更多的還是憤怒。
“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顧延舟衝到她面前一把捉住她的手,力道之大,恨狠出聲。
“別以為你是富家千金就可以這麼任性。”他憤然道,一整天奔跑於杭州城的擔憂苦悶脫口而出,“你怎麼能肆意於此,你到底……”他氣的說不下去,乾脆甩了手,冷冷的凝望她。
相比他的氣急敗壞,林梨卻是冷靜的多,遊刃有餘的反駁道:“我去哪裡,做什麼,你何必如此在意。哪裡有過畫師要過問僱主的先例。”
顧延舟睜大眼,真真是被她氣的說不出來話來。整整縈繞了一天的擔心此刻也煙消雲散。想他焦急的滿城發瘋一般的找人惟恐她有什麼意外,但看林梨根本半點也不放在心上。到現在,也就他一個人在一頭熱而已。
思及此處,莫明多了兩絲委屈。只是又覺得他一個大男人有這種情緒顯得太過矯情。顧延舟一時無話可說,只想暫且離去。
但,卻是無論如何也邁不開腳去。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今早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想起她當時的模樣,仍是心有餘悸。
“別問那種掃興的事。”林梨淡淡的略過,“不過就是小病罷了,早不是一兩回了。”
說罷,好似又開心起來,她扯著顧延舟的胳膊將他拉至梳妝檯邊,沿著桌上摸索了一下。拿在手中,細長一支,竟是一支畫眉墨。
“你來幫我畫眉。”
林梨將畫眉墨塞到顧延舟手中,自顧自的坐下,面上似是多了些許風情。
看她不動聲色的將重點移開,顧延舟完全沒料到有這一出。他手持眉墨一時怔愣,搞不懂林梨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寂靜的午夜,昏黃的燭光在燭蠟上努力的燃燒,間或發出“滋滋”的燃燒聲。點出一簇簇搖曳,燃了一室的曖昧。
為女子畫眉且不得要領,何況,顧延舟根本不諳此道,如何使得。
林梨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猶豫,只道:“你的畫作的極好,就拿出你作畫的本事好了,給我描一描眉。”
說罷引了他的手,“你便把我當你筆下的畫就是了。”
顧延舟越發的靠近林梨去看,眼神漸漸的對上,幾乎貼上了面容。靠的這樣近了,顧延舟似乎能聞到她身上的石墨香。他對筆墨敏感,聞的似乎是他常用的那種。只像是添了什麼另外的的東西進去,有些詭異。
心中是有些懷疑,擦過臉,對上林梨的期待,頓是半分雜念也無了。
“美人如畫。”
顧延舟發自內心的讚歎,他拿著眉墨左右比劃。林梨的眉毛很是細淡,整齊素雅,微微上揚。眉頭眉尾曲線分明,猶如一彎新月。高不壓眼,秀不張揚,很是美麗溫柔。
顧延舟眼裡的林梨,眉不點而黛,唇不塗而朱。黑密如扇的睫毛在眨眼間亂繞,烏幽的纏了他的心去。
他無從下手,半響才試探著點了一點,慢慢去比劃。順著那眉紋輕淺描繪,漸漸開始,竟也抓了得心應手來。便是記住了林梨那一句:你且把我當你筆下的畫就是了。
幾筆寥寥,又復修飾,好似怎麼都不滿意。
終了,林梨對鏡相看,讚道:“果然是精緻。”
兩眉舒長,顏色不濃不淡,這便是遠山黛吧。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不知怎地,顧延舟腦中忽然浮出這兩句完全不相干的詩句。他瞧進林梨欣賞的神態,心中的期待和傾慕漸愈漸濃。他只望,終能盼到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