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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白晝,不管是工廠的噪音還是蛻變了的健治。白天的健治是一個要刮鬍須、在工廠做工的大男人,飯量極大,講話也很普通。他對待我就像是對待撿回來的貓一般,一會兒疼愛一會兒輕視,然後午飯後看著我的裸體自慰。但是,夜晚的健治卻變成了我的同班同學,四年一班的&ldo;健治&rdo;。不堪入目的行為之後,健治在內褲上抹了抹弄髒了的手指,滿不在乎地套上了工裝褲。我被健治的邋遢驚得目瞪口呆,竟忘了穿上自己的衣服。他現在就要用那雙手去工作,去觸控機器了。我滿腦子都是他那雙骯髒的手,再加上工廠的噪音,我對白天的健治生出了強烈的厭惡感,唯一讓我感到釋懷的是,他那雙手不會碰及我的身體。突然,我發覺自己還光著身子,於是急急忙忙地穿上了衣服:我可不能惹得健治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下午上班的時間快到了,健治端著放著空碗的託盤迴過頭來對我說:

&ldo;今天很忙,不能給你拿點心回來了。&rdo;

我連忙說: &ldo;叔叔,我要去上廁所。&rdo;

我知道浴室與廁所在走廊裡,我想,只要能到走廊上,說不定就能見到谷田部先生。但健治輕而易舉地擊碎了我的妄想。他開啟破損的壁櫃門,從壁櫃裡拿出了一個幼兒用的便壺,那是一個製成鴨子形狀的塑膠便壺。我看了一眼壁櫃,看見裡面雜亂無章地堆放著衣服與紙箱。

&ldo;用這個。&rdo;

&ldo;我想在外面上。&rdo;

&ldo;不行!&rdo;

隨著一聲&ldo;不行&rdo;,健治的眼睛開始發直,我識相地不再堅持,健治的那一聲&ldo;不行&rdo;就是一個警告。我在前面曾寫過,健治是狡猾的,但健治也是十分巧妙的。首先,他用暴力對付痛哭流涕的我,打垮我反抗的意志;而後在我違抗時,他便用付諸暴力時使用的語言來威脅我。

就在健洽離開房間,即將關燈之時,我瞥見那個便壺上沾有汙跡,像是有人用過的樣子。那片汙跡讓我心裡產生了隱隱的不安。如果有人使用過這個便壺的話,那就是說,在我之前這裡還囚禁過別的孩子。想想健治對付我時那駕輕就熟的樣子,再想想拐走我時那巧妙的手法,我心中不禁產生了這樣的疑團:我會成為第幾個犧牲品呢?以前的那個孩子到底怎樣了呢?那個孩子也許就叫&ldo;阿美&rdo;吧。這些思緒伴隨著黑暗的再次降臨而無限地膨脹起來,逐漸演變成新的恐懼,緊緊地籠罩著我。

健治的腳步聲消失後不久,工廠開工了,轟隆隆的聲音再度襲來,帶動了房間的共鳴,這次連同便壺也一起顫動起來。&ldo;我會被健治殺死的。&rdo; &ldo;壁櫃中的那隻紙箱裡裝著什麼東西呢?&rdo;我蜷縮在健治那滿是汗臭味的被子裡,腦中被這兩個可怕的念頭佔據著,一個人度過了長長的午後。這一天,我一生都不會忘記。但是,唯有一種希望可以讓我戰勝恐懼,那就是谷田部先生的存在。谷田部先生一定會救我出去的!我緊緊抱著這個希望,不停地為它澆肥,幫它成長。在我的培植下,希望漸漸長大了,在我一年的監禁生活中,谷田部先生是要來拯救我的救世主,是我的憧憬,不,甚至成了我的信仰。所以,每晚睡覺前我總是要這樣進行禱告:

&ldo;神啊,谷田部先生啊,請早點來拯救我吧!請讓我回家吧!回家後我一定做個乖孩子。&rdo;

但是,谷田部先生的身影卻從不曾在健治的房間裡出現過。早晨有他離開房間關門的聲音,有他&ldo;啪嗒啪嗒&rdo;在走廊上的腳步聲,還有他的咳嗽聲。對我而言,谷田部先生僅僅只是個聲音,而這一點反而加深了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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