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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玉衡說這些話時,神情和語調都平靜至極,每個字彷彿已經收在心裡斂了許久,沉沉下落下去、墜入潭中,迫使他不斷地學會鎮定、寂靜,學會孤獨地記錄著一些令人怒火中燒的數字。
&ldo;你怎麼知道不會是這個數目?&rdo;溫皓成反駁道,&ldo;災民流竄,就算有官府賑濟,傷亡之數也不可能控制得住。&rdo;
鄭玉衡看著他問:&ldo;溫主事還記得魏缺魏侍郎是因為什麼被謀害的嗎?&rdo;
&ldo;是……&rdo;
是福州賑災。
&ldo;可供參考和推算的數目,近在眼前。&rdo;鄭玉衡道,&ldo;謀害欽差之人,是已經被大理寺蓋棺定論的貪官汙吏,這道罪名公佈於天下,自然也會有相應的證據,只要兩相比對,就能算得出全力賑災後會死多少人,而糧款不足六成,又會多死多少人。&rdo;
溫皓成盯著他的臉,他簡直想破頭也想不到,鄭鈞之為什麼懷中揣著這麼大的一件事,卻能保持每天都形影寥落、沉默不言的面貌。
他直覺不對,額角滲汗,豁然起身道:&ldo;你先不要說,這事情……&rdo;
&ldo;這件事,&rdo;鄭玉衡道,&ldo;涉及到戶部官員的變動和內鬥。&rdo;
溫皓成錯愕地看著他。
&ldo;衙內,你們這二十多個酒囊飯袋,倉部司一直養著、一直放在這兒,除了是看在溫侍郎的面子上之外,還是因為戶部就有人想養著你們,讓你們這群活著卻不做事,堪比死了不埋的人,來守著這筆含糊不清、錯漏百出的帳冊!&rdo;
他攏了攏袖口,語調逐漸和緩下來,臉上也帶起一點微笑,徐徐地跟溫皓成道:&ldo;一旦事發,書令史、文掾,這一顆人頭、兩顆人頭,是抵不過的。太后娘娘和陛下若是雷霆震怒,只有你……溫衙內,豪門子弟,重臣家屬,你的人頭才夠填帳。到時候焦頭爛額的是你的兄長溫侍郎,危在旦夕的,就是你。&rdo;
&ldo;你不要滿口胡言,&rdo;溫皓成咬著牙道,&ldo;媽的,這關我什麼事兒?&rdo;
&ldo;無論這關不關你的事。&rdo;鄭玉衡冷冷地道,&ldo;你都會被推出來,只有你下水,你的兄長才會踩進泥地裡,戶部真正中飽私囊的那個人就會從中作梗、藉以脫身。這裡的每一個人來到這兒,都是為了給你做陪襯、做添頭的!&rdo;
溫皓成簡直覺得荒唐至極,且也恐怖至極,兩種膨脹的情緒雜糅起來,逼到了極點。他一把掀了桌子,揪住鄭玉衡的前襟,斥道:&ldo;別在這兒危言聳聽了!&rdo;
他一句吼出去。
話音剛落,玄號房的房門驀地被踹開,極炫目的光從外界迸射進來,照在每一個人臉上。
所有人不由得眯起雙眼,再緩緩睜開。
光線之下,一個渾身錦繡、挎著長刀的年輕人站在門口,掏出一道令牌,冷冰冰地道:&ldo;麒麟衛指揮僉事陸青雲,奉令緝拿,帶走。&rdo;
他一揮手,挎刀者魚貫而入。
溫衙內雙目瞪大,許久都不能回神,半天才聽見身畔的鄭玉衡低聲隱隱說了一句:&ldo;好快。&rdo;
鄭玉衡扭頭看他,道:&ldo;算是我賭贏了,對吧?&rdo;
被麒麟衛帶走可是要進內獄的!溫衙內頭腦缺氧發暈,沒料到他在這種時候還惦記賭約,腦海里只剩下人頭落地、全是陷阱這八個大字,他喉嚨嘶啞地罵道:&ldo;你真是個瘋子。&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