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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松院內時不時會傳進外面的訊息,有誰被羈押,又有誰被革職?再之後便再聽不到什麼新鮮的事情。洛小丁估摸著這事情只怕有了結果,只怕兩三日後便有定論。
到了初八那日,李玄磯果然沒再出去,洛小丁早起去問安,因臉上還腫著,總覺不自在,總是不由自主拿手擋著那半邊臉。李玄磯瞧見,眼中微有愕然之色,卻也沒問什麼,只揮手叫她回去。
洛小丁回房坐了一陣,聽見外面廊上有腳步聲響,起初以為是鷓鴣,後來才發覺不是,一忽兒功夫,那人走近,門上響起篤篤之聲。洛小丁聽出那是師父的腳步聲,忙起身開門,將李玄磯讓進房內。
李玄磯雙眼只往她腫著的左臉上瞅,一邊從袖中摸出個白色的盒子,道:“腫成這樣,怎不過來說一聲?”
洛小丁道:“並沒什麼,過兩三日自己便消了。”
李玄磯一時無語,將手裡的盒子放在桌上,道:“你過來坐下,我看一看。”
洛小丁只好走過去坐下。李玄磯輕輕扳過她的下巴,另一隻手輕撫上她頭頂,將她左臉側轉過來,低頭看了一看,道:“我幫你上點藥。”
他探身到門外,叫人端了兩盆淨水來,在其中一盆水中洗了手,又在另一盆水裡擰了一塊乾淨的巾帕,將洛小丁左邊臉頰細細擦拭一遍。
李玄磯下手雖極輕柔,洛小丁還是忍不住吸了口氣,左頰因為紅腫,肌膚格外敏感,只稍稍碰觸,便如被針扎。李玄磯縮了縮手,問道:“很疼?”
洛小丁搖頭,一邊道:“師父,我自己來。”她心裡慌得不行,只覺彆扭,師父這份忽如其來的恩寵,實在叫人難以消受,洛小丁甚至覺得惶恐,正想站起身來,卻被李玄磯一把摁在椅上。
“叫你坐下!”李玄磯臉色微寒,語聲中頗有惱意。
洛小丁聽他語氣嚴厲,便再不敢動,只定定望著前面,心裡叫苦不迭,只悔前兩日沒有聽鷓鴣的話到霍師伯那裡去看,她對師父,向來是既敬又怕,何曾敢在他面前有一丁點兒放肆?哪及在慈和的霍師伯面前隨意?如今師父替她上藥,竟比上刑還要難過。過了片刻,左頰上有什麼輕輕滑過,一絲沁涼含著幽香從肌膚滲透下去,臉頰上的灼痛竟因這沁涼而有所舒緩。
李玄磯拿木籤挑了藥膏仔細塗抹,輕輕道:“這‘冰玉散’對你這一類的碰傷最為有效,只需敷上兩三日,腫便會消。”
洛小丁不敢應聲,只覺師父離自己越來越近,鼻息暖暖撲在她臉上,她忍不住往後便是一縮,縮了一下又覺不妥,微偏過臉看了師父一眼。
李玄磯正專心致志往她臉上上藥,此時此刻,他面目寧和,唇角微漾著笑,不見絲毫冰冷銳利的戾氣,他看著她,眼中——分明柔情似水,就像……就像,她迷惑地想,腦中忽然嗡地一聲,就像大師兄看元宵姐姐那樣……
洛小丁的心跳一霎那間加快,怎麼可以?他是師父……不不,是她看錯了,她一定是看錯了,自己真是胡思亂想了。她越想越覺羞慚,只覺得臉上燙得厲害,慌忙別轉臉去,只稍稍一動,便被李玄磯止住:“別動!”
李玄磯修長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令她一動也不能動,她沒有辦法,只好閉上眼睛,神思亂紛紛,恍惚中聽得李玄磯低低喚了一聲:“小丁……”
洛小丁胡亂“嗯”了兩聲,只是不敢睜眼,只覺師父的手指從她髮鬢邊輕輕滑過,而後師父溫暖的氣息離得遠了,她聽到師父淡而無波的聲音:“塗好了……晚上再塗一遍,別擦掉,等明日一早起來,紅腫應會消去大半。”
她深吸一口氣,這才睜開眼來。李玄磯已走到桌子那邊,伸手蓋好那白色的盒子,放於靠牆邊的雕花榆木櫃上,道:“晚上我便不過來了,這陣子城裡事情多,亂得很,你別跟著人亂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