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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痛苦至極,手指顫抖捂著臉,面具被自己抓爛,咔地落在地上。
鏡子。
鏡子。
曾經也是一面鏡子,送她入地獄。
偏僻山林裡的山莊,狹窄惡臭的地窟。
日日夜夜挖心之痛,撕臉之苦。
她幻化千萬人,愚昧的村民以為她是妖,非要逼她現出原形,剝皮新皮再出再撕,佛陀不死,成了永恆的噩夢。
她看著地上碎裂的面具。
感覺就是自己的皮肉再一次被撕扯下。
臉上所有情緒消失的一乾二淨。
秦千幻抬袖擦了把臉,額心的三出火焰紅得滴血,站起身來,她旁邊的紅衣怪物也徹底暴躁。
罡風狂卷,草木寸折。
一瞬間風雲變幻,天地無光。
只有龐然的紅色怪物,如深淵野獸,立在風雨中。
秦千幻輕聲說:「我佛。」
聲音出自萬人之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震耳欲聾。
她笑得譏諷:「我現在不求生,也不求死。凡我所為,皆承我意。無餘無欠,算不算大自在?」
悟生知她化魔,一開始就動了殺心。
淡金色的眼清明如鏡臺,一字一句冷靜說:「你一直在求死。」
在上古大佛的能力面前,萬物卑微如螻蟻。
季無憂趴在地上泥濘裡,因為痛楚和痠痛,手指根本屈伸不得。雨水淌過他的眉眼,他只呆呆看著掌心黃色的泥土。
這一幕太過熟悉,太過刻骨銘心。
可他好像沒有這麼狼狽過。
但這樣的雨夜,這樣的姿勢,這樣的懦弱,卻彷彿今生前世,似曾相識。
從悟生出現之時,季無憂便如墜冰窖。
白衣僧人的模樣太過熟悉。他記起了忠廉村一行,張一鳴是裴御之,悟生甚至沒有改名,那扶桑呢,是虞青蓮吧。
名揚天下的五傑,他當時竟然蠢得這都看不出——他們一直都在騙他。
季無憂捂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腦海里混亂一片,很多不屬於他的記憶一段一段浮現。
是這樣的夜,一個折花帶雨上山來的白衣少年;是這樣的夜,他衣衫染血跌跌撞撞跑出天塹峰。
只是顧不得腦袋爆炸的資訊,季無憂往後爬,想要趁亂離開這裡。
但是站立一旁的天涯道人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舉動。
他對季無憂失望厭惡至極,怒吼:「你還想跑?」走上前,就直接一掌拍在了季無憂的後背。
「哇——」季無憂重重倒地,吐出一口血來,天涯道人這一掌混雜著元嬰期強悍的力量,凜然劈下,直接粉碎了他的丹田。丹田毀滅,肝膽俱碎。季無憂充血迷茫痛苦的眼,卻在這一瞬間,凝固了,呆呆仰頭,看著無邊的夜。
悽苦的大雨茫茫,可他彷彿看到了一片純白的光。
嗡。
腦海中一根弦動。
那片光至純至白,容納一切汙穢骯髒。
他想起來了。
……他想起來了。
小時候每一次生命關頭,都是她。在湖底快要窒息的瞬間,水草招搖裡出現的白光。在床上被毒蛇纏身的時候,夏夜窗戶外出現的白光。
可是記憶還是不停止
滾滾向前流。
他的出生。驚雷雨夜,萬獸蟄伏。
甚至——他的死亡!
季無憂霍然瞪大了眼。
這是什麼?!
他的死亡——
他死在天塹峰!飛升大典上!
風雪斷橋送來故人,那個青色衣袍發白如雪的故人,一劍屠峰,步步緊逼,砍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