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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列隊向兩邊分開,一個氣宇軒昂的將領模樣的男子走上前,盯著那個青年的方向看了很久,似乎很悲傷,又似乎終於解脫了地放心。好一會兒,他上前幾步,對著還在機械地揮舞著襯衫嚷嚷著投降的俄羅斯人:“你就是俄羅斯考察隊的隊長利哈列夫?”
“是的。”利哈列夫沒想到他會知道自己的身份,忍不住更仔細地看過去,隱約覺得他的面貌和那個戰神有點象,心中一凜,態度頓時老實不少。
“你帶來的人死傷近半,剩下的已經逃回去了。你回去告訴你們的沙皇陛下,宰桑泊一帶是準噶爾屬民遊牧的地方,請他不要繼續派人來試探準噶爾人的箭矢刀鋒。”
“您誤會了。”利哈列夫恭敬地說:“沙皇陛下沒有侵犯準噶爾的意思。我帶人來到這裡,不是為了打仗,是想和你們一起開發這片富饒的土地。我受沙皇陛下的委託,希望能和準噶爾大汗談判,用和談的方式解決我們在這個問題上的爭議。”
對方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如電,正當利哈列夫如坐針氈惶恐不安之時,突然把視線調回那個仍在悲傷的青年,若有所思,出人意料地應允:“我是準噶爾大汗策妄阿拉布坦之子噶爾丹策零。我代表父汗接受你們和談的請求。”
楚言驚醒,淚流滿面。他不會回來了。
東面山峰之上透出霞光,遠處傳來幾聲鳥鳴。哈爾濟朗還睡著,個子已經高她半頭,身板略嫌單薄,穿著女裝顯得秀氣,只是已經開始變聲,開口就露餡。
披上頭巾,微微掩住臉,她走出那座孤零零的小帳篷。除了輪到值班的侍衛,大部分同伴都還倒地沉睡。之前的趕路很辛苦,他們還要為後面的長途跋涉儲存體力。
對著侍衛投來的關切目光報以微笑,搖搖頭示意無事,循著水聲,走到不遠的小溪,跪下來,捧起溪水洗臉。從附近山峰流下的雪水,冰涼刺骨,卻凍不住發燙的淚管。
一捧又一捧,直到一張臉近乎麻木。她抬起頭髮現北方有一顆星仍然明亮,霞光遮不住他的存在。
“日朗,不要離開!不要走遠!我一個人,做不到那麼多事。”她喃喃輕訴:“我帶他們走,去找新的生活。你要跟著,保護我們,保佑孩子們。把你的勇氣和力量給哈爾濟朗,把阿格斯冷帶回來,再請你去告訴怡安——我們愛她,一直愛她。我不會拋下她,我會去接她,請她再等一等。”
她不停地低語,不停地懇求,一遍又一遍。
“媽媽。”哈爾濟朗醒過來發現母親不在帳篷裡,連忙找過來,擔心地扶住她:“媽媽,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她有些赧顏:“我跪下來洗臉,腿麻了,站不起來。”
哈爾濟朗鬆了口氣,連忙扶她起來,攙著她往回走,一邊責備:“媽媽,你應該叫人。”
“我叫了。我在心裡叫你,你不就來了?”她笑望兒子。用不了多久,他就會長成和他父親一樣的男子漢。
翻越天山,路上的人漸漸多起來。擔心被策妄阿拉布坦尋到哈爾濟朗,楚言命白音布和帶著一半的人直接護送他去疏勒的農場,自己化裝成回人僕婦,隨額爾敦扎布去行宮做些安排。
哈爾濟朗不答應:“我已經犯過一次錯。這次,我絕不離開你。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媽媽,我會和爸爸和阿格斯冷一起上戰場。”
楚言嘆息著勸說:“哈爾濟朗,你已經是大人,不再是孩子。大人不能完全憑自己願意和高興做事情,大人需要負擔責任,需要根據情況作出對人對己最好的選擇。你不但是媽媽的孩子,也是爸爸的孩子。爸爸不在的時候,你要代替他,承擔一部分他的責任。”
“爸爸說他發過誓保護你一輩子。爸爸現在不能陪著你,所以,我替他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