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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年輕公子登車前輕飄飄的那一眼,裹著厚棉衣的家丁卻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眼神涼薄如劍鋒一閃而逝的光華,銳利背後又是深山雪谷一般的空闊無際——彷彿取走眼前幾人的性命,只是隨手揮散一抹浮雲那麼簡單。
家丁暗自嚥了口唾沫:「這可真是……」
二公子都病成這樣了,彈彈手指就能擺平他們老大——之前的二十年那得有多佛性才活成了如今這幅模樣啊!
家丁猜的沒錯,這個「蕭家二公子」,這輩子活得可算是窩囊死了。
蕭家是個末流的二等世家,因為這一任蕭老爺撞了大運娶了名門淑女,登時蕭家就在中等二流世家裡站穩了腳跟。名門淑女為他生下了健壯的長子蕭齡,卻不久撒手人寰。蕭老爺扶了得寵的葉姨娘掌家裡的中饋,不是正妻勝似正妻。
葉姨娘人美,性情溫和,難得的是料理家事也是一把好手。她將故去夫人的兒子接到膝下,視若己出。幾年後葉姨娘自己也傳來了喜訊,生下了蕭家的第二個公子蕭睿。
蕭睿的人生開端還是很平穩的。母親手掌管家權,還得父親寵愛,大哥雖然非同母所生,但真心把葉姨娘當親娘,因此也把他當自己珍愛的弟弟……
這樣美滿的日子直到蕭老爺克妻的本領再次發作。蕭睿四歲那年,葉姨娘染病去世,蕭老爺娶了新的妻子,卻不是葉姨娘那樣和氣的性格——於是有了後娘,有了後娘也有了後爹。
蕭家三個公子,蕭齡是嫡長子,最受蕭老爺重視;小公子蕭璟是現任夫人所生,這一任夫人似乎命挺硬,到如今仍是無比康健,有父母寵愛,蕭璟的前途自然不用愁。
只有夾在中間的蕭睿,爹不疼娘不愛,像個隱形人似的活了十多年。好容易讀書讀出了名堂,準備了錦繡文章投遞當時大儒,只希望大儒能收他做弟子,能讓他入王朝的最高書院文機閣——卻被他那後娘一朝偷梁換柱,文章的署名成了他小弟蕭璟。
蕭璟以稚齡入文機閣,很是轟動一時……雖然不到兩日就被識貨的博士直講們退貨了。
最糟糕的是,為了躲避大儒親自駕凌府上的追問,後娘給蕭睿安了一堆莫須有的罪名,罰他在祠堂裡跪了一天一夜——
寒冬裡,不給一張跪墊,不給一盤吃食,不給一個火爐,不給一件大氅。堪堪十六的蕭睿在寒風瑟瑟裡跪了一夜,落下了冬天咳嗽的病根,也想清楚了自己犯了什麼莫須有的罪。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的才學就是他的催命符。
蕭睿總算想明白了,自請去荒郊野嶺的偏院裡住著,只有從小跟著他的葉俞和他一起去了——沒錯,葉俞是葉姨娘家裡人。
誰知老天爺還是不放過他——幾年後,京城中風雲變幻,新帝即位,前朝犯謀逆伏誅的淮王一朝翻了案,淮王的小兒子有從龍之功,繼任淮王,年初還加封了親王,榮極一時。
傳聞淮親王容貌俊美,卻暴戾恣睢,喜怒無常——還好龍陽。
於是蕭睿就成了家世不夠的、連曾經的奪嫡都參與不進去的蕭老爺在新局勢裡站穩腳跟的敲門磚。
萬萬沒想到,這沉湎酒色一事無成的蕭老爺忽視了這兒子十幾年,一朝想起他來,居然是逼著他去賣屁股?
徹底接收完記憶的江逾白只覺得……荒謬至極。
這不是他第一次穿越了。但是這個年輕人的經歷,比他上一次穿越的殼子實在是複雜了太多。
曾經的武林噩夢江仙人再次低頭看了看用了一會兒內勁就抖如篩糠的纖纖玉手,羞憤欲死的情愫似乎還在胸間徘徊,只覺得喉間一陣癢意,隱隱又有血腥氣泛了上來。
……也許吐口血心情會好一些?
江逾白無比認真地思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