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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8月,我在軍馬場十連(地名叫&ldo;青疙瘩&rdo;)成為牧工。十連只有一群軍馬,那是一兩歲的公馬駒群。當時的知青,想上馬群成了&ldo;時尚&rdo;。既然從北京來到新疆的馬場,當然要有點特色。而躍馬揚鞭,作新牧民,誰不嚮往呢?
從上了馬群,到1971年這一年多,是我一生中的&ldo;痛苦時期&rdo;,至今想起來還要為之臉紅。可以說,除了偷雞摸狗,那個年齡段的年輕人會犯的錯誤,我都犯過。誇誇其談自大到找不著感覺,志大才疏使人厭煩,懶得一個星期不洗臉不洗腳還自覺挺&ldo;酷&rdo;,虛榮心已經快要淹沒了事業心。
幸虧我年輕。幸虧我有一個&ldo;什麼毛病也沒有&rdo;的&ldo;對班&rdo;。
軍馬場的馬群,分為放牧馬駒子與騍馬兩大類。騍馬群,是生產母馬群,在成活率第一的年代,騍馬群是軍馬場的&ldo;重中之重&rdo;,而馬駒子群,只要不死馬,不丟馬,幾乎沒有人過問。一群馬,由六個牧工組成一個放牧班,六人再分成三個組,每組兩人,負責放牧24小時。在這24小時之中,即便&ldo;天上下刀子&rdo;值班的人也必須跟隨著馬群在戈壁草灘遊牧。三天一輪換。同組的兩人叫做&ldo;對班&rdo;,可以說,除了對班,在馬群、在連隊,你可以不與任何人交往。
我的&ldo;對班&rdo;老裴是真正的&ldo;老牧工&rdo;,已經結婚生子,但年齡比我大不了幾歲。是來自甘肅高臺的&ldo;盲流&rdo;‐‐60年代的饑饉時期放棄了家園,&ldo;自動&rdo;來到新疆。一上馬群,我就不喜歡他。他大字不識,卻是放牧班的副班長,領著我們早請示完匯報,一本正經翻到《毛主席語錄》第15頁,卻背誦&ldo;老三段&rdo;。他的個子比我矮一頭,但他從來不仰視人。我們兩人衝突不斷,可他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並不因為剛剛跟我大吵一架,就不再幫我打掃馬圈了。也從不會為了我不願意聽,就將話咽在肚裡
時間稍長一些,他的長處就顯露出來:關於馬,關於軍馬場,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我從他身上學到的,都是潛移默化的。特別是:從不輕言放棄;遇事能拿出辦法來,這兩點我必將受用終生。最終我不得不承認,這個只有一米六高的&ldo;文盲&rdo;,才是真正的男子漢。什麼叫西部,我就是從他那張粗糙的臉上讀到的。
我在一些小說中寫過軍馬場的放牧生活,那裡面的&ldo;老牧工&rdo;,&ldo;老班長&rdo;,都是以他為原型,可在小說中,他卻是一個人高馬大、快步如風、循循善誘的智者。前後我和他一起放了三年的軍馬。放的都是即將服役的馬駒子。
放牧馬駒子,關鍵是要把馬群&ldo;圈&rdo;牢。
騍馬當然不會亂跑,它們不是懷著沉甸甸的馬駒,就是帶著栽栽趔趔的馬駒,而且,每十來個騍馬,就由一位&ldo;副班長&rdo;&ldo;管理&rdo;‐‐英俊瀟灑的兒馬(種公馬)的責任就是照顧它的十幾房&ldo;妻妾&rdo;。馬駒子,則全靠我們了。每次當班,一般要數兩次馬。數馬是絕活。不信你試試。馬不是人,可以點名;馬也不是樹木,一動不動戳在那兒等你去統計。在草原上實地統計運動中的馬群,除了需要精神高度集中,還需要耐心。而這兩點都不是年輕人的&ldo;強項&rdo;。數得數字多了‐‐這也是常有的事,你得找出混進來的馬是哪匹;可數字如果不夠,&ldo;天&rdo;就變了。也許你已經計劃好,明天下了班去場部松樹塘洗個澡、到郵